“是這裡嗎？”
“恩。”
李牧魚臨空而立，右手攥着一枚碧綠色的種子，青光忽明忽暗，正是雲姬所棲身的那枚琅琊碎片，只是如今被李牧魚施了法，幻化成一顆平常的種子的模樣。
高空俯瞰，佘山極高。峰巒翠疊，滿目翠綠，一陣山風吹來，綠葉顫動，好似掀起一股奔騰涌動的綠浪，令人心生一種腳踏浪尖的心驚肉跳之感。
佘山青綠碧生玉，辰山斑斕翠玉凝。
佘山的綠，當真是極美的。
“佘山老母每逢月末，便會出山一趟，今日，正是難道的一個好時機。”
“佘山老母？她是什麼人？”
“她是佘山的守護者，一條修行了三千年的蛇妖。”
聞言，李牧魚微微地眯起了眼，語氣轉冷：“之前，你可沒和我說過，這佘山會有佘山老母這麼一號人。”
碧色種子忽然閃了一下，但轉瞬間便暗了下來。
他已不再是昔日那條任人拿捏的小鯉魚精了，以他目前的實力，就算是全勝時期的自己，也沒有萬全的把握能將他拿下，更何況如今的她僅剩一縷殘魂，若不是有着心魔誓言的約束，知道他無法對自己下手，要不然也不敢瞞着他。
“佘山老母在五十年前曾誕下三顆蛇蛋，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
“幫你偷蛋？”
“恩。”
李牧魚聽到雲姬的話，有點兒想笑，但莫名之間，心中彷彿有什麼東西放了下來。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順應本心，便是我的活法。”
回憶浮現，昔日在蛟王域內發下的道心誓言仍舊曆歷在目，恩也好，仇也罷，每一樁事，順心而為，怎麼舒服，怎麼做，這就是他李牧魚的活法。
“我拒絕。”
“你說......什麼？”
“雲道友，幫你偷蛋的事，我拒絕。”
果然如此。
青光忽明忽暗，施展在琅琊碎片上的幻術似有不穩。
“事成之後，我可以將琅琊碎片送給你，並將此寶中的秘密也一併告訴你......”
“我不要。當日我發過誓你，芥子袋中凡是你不讓我碰的東西，我從前不會動，現在也不會動。”
“你！你......當真不想知道關於琅琊碎片的秘密嗎？只要你幫我，這一切都是你的！”
李牧魚沒有回話，很久都沒有回話，久到雲姬以為李牧魚已經動了心。
“你所需要寄身的蛇蛋我會給你......”
聞言，雲姬心中大喜，剛要道謝，李牧魚的話鋒卻是一轉。
“但也只能是尋常的蛇蛋罷了。”
“尋常的蛇蛋？”
那就是尋常的血脈了？那她完美轉生的計劃豈不是要泡湯？
“而且，我也要你發個心魔誓言，從今往後，你我再無半分瓜葛，我的一切，你都不許再與他人提起，若是違背，神魂將永生永世不入輪迴，時時刻刻受到心魔噬魂之苦。”
說完，李牧魚便直接閉上了嘴，任雲姬如何以利誘他，他都不為所動，定定地立在空中，如一座油鹽不進的雕像一般。
一個可以寄生神魂的寶物，若是煉化，就相當於有了第二條命。說實話，對於琅琊碎片，李牧魚還是很心動的。但心動，可不代表不要命。
琅琊碎片是蜀山重寶，而且還是雲姬偷出來的。這次雲姬遭此大難，可以說全因琅琊碎片而起。二者的因果已經埋下，或福或禍，都不是他一個凝體期的小妖可以插手的。若是哪一日，雲姬重新落入蜀山手中，憑着今日誓言，就算是算破天，那因果報應也算不到他身上來。
時間緩緩流逝，眼看着太陽就要落下，若是再拖，不僅是佘山老母要回來，而且她的神魂也絕對撐不到下一個月末。
“我答應你。”
說完，雲姬便按照李牧魚的要求，發了一個冗長的心魔誓言，一針一毫，連細枝末節也是清清楚楚，她的誓言確實是無懈可擊。
呼——
北風卷地，帶起一地的風雪，卻被攔在了佘山十丈之外。
十二月，正是靈州的冬季，該下的雪早已下完，下不了的地方，依舊四季常青。
咻——
李牧魚搖身一變，化為一條灰撲撲的小巴蛇，扭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溜進佘山之中。
“嘶嘶——”
蛇信微吐，李牧魚探着個小腦袋，小心地避開佘山群蛇。黑的白的，紅的綠的，各種色彩斑斕的毒蛇在佘山隨處可見，稍不留神，就可能遭受到群蛇的攻擊。倒不是說他懼怕這些蛇類，只是他一個外人踏入佘山老母的地盤，保不準會蹦出哪個佘山老母坐下的弟子，把他當做圖謀不軌之輩給處理了，最後弄出大動靜，反而麻煩。
“往右走有一個蛇窩。”
頓了一下，李牧魚依照雲姬的話向右邊爬去，不一會兒，果然發現一處隱蔽的蛇窩。
“接下來要怎麼做？”
李牧魚爬到蛇窩入口處，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內里極深，且又陰暗潮濕，是個很適合蛇類繁殖下蛋的地方。
“你直接將琅琊碎片扔進裡面就可以了。”
“那芥子袋呢？”
“全扔進去。”
李牧魚也不再拖沓，直接張嘴將琅琊碎片以及雲姬的芥子袋吐進蛇窩之中。
唰——
青色光芒一閃而過，李牧魚見狀，便準備就此離開。
雲姬的法寶，以及剩下來的化形果，都放進了她的芥子袋中，甚至他還將裡面的靈石也一併補全。恩也好，仇也罷，從今往後，他與雲姬的種種因果，便煙消雲散。
再見了。
沒有道別，巴蛇化鳥，輕輕一拍翅膀，李牧魚便飛離了蛇窩，飛離了四季如春的佘山地界。
蛇窩內，青光涌動，雲姬直接將芥子袋收入琅琊碎片的內部空間，見李牧魚離去，也未多言，神魂連帶着琅琊碎片，一併沒入到蛇窩內的一顆蛇蛋之中。
她雲姬從來沒有看走眼的時候，即使這結果並不是她最滿意的，但卻是在情理之中。自她蘇醒見到李牧魚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他們兩人的地位，已經調轉了過來。
......
風聲灌耳，凜冽的寒風吹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俯首望去，白雪皚皚，整個靈州大地被裹上了一層厚厚的銀霜。
也該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