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顧老夫人神色恍惚送走來傳話的小太監，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母親。”

顧清好似蒼老了幾歲一般，寬慰道：“聽狀況老四並不危險，您也別太擔心了。”

“是我的錯，我就不該……不該讓老四背負這麼多，若不是你爹當初……何至於老四要納個喪門星回來？”

李氏稍稍鬆了一口氣，好在老夫人把所有的怨氣和恨意都放在溪姨娘身上。

老夫人未必不責怪瑤瑤，不過有溪姨娘頂着，瑤瑤又救了四爺，老夫人心裡不高興，嘴上也不會說出來的。

顧清說道：“往好方面想，老四以後更得陛下寵愛……”

“陛下寵愛？老四若是沒有……我同你還不夠護他一輩子么？瑾哥兒也成長起來的，他明明不需要如此辛苦的。”

顧老夫人拍着胸口，倒在軟枕上，老淚縱橫，“他是我拼力生下的，本打算疼他一輩子，哪怕他愛玩愛鬧，吃喝玩樂，我都可以忍受，老大，我最是受不了老四受傷。”

屋子裡只剩下顧清夫婦，李氏，在親生兒子面前，顧老夫人也不用再多掩飾，“老四就是我的命根子啊。”

顧清上前跪在老夫人面前，“娘，我疼他的心不比您少，也想把老四接回來仔細調養。本該被我們護在身後享樂的老四卻為顧家付出最多，兒子心疼，亦很慚愧。”

說著說著，顧清眼角濕潤，“兒子讓母親傷心，讓父親失望。”

“……”

顧老夫人抹去眼淚，抓住顧清的手，“此事不怪你，都是老四的命，往後你對老四好一些，萬一老四……老大，你可得好好照顧顧瑾他們。”

“娘。”

“老四有個萬一，我也不活了。”

顧老夫人按住顧清的手腕，“你不必多勸，天地盟的事，我雖然沒見過，但也聽過不少的消息，老四現在深受重傷，再被……”

“母親。”

李氏上前為老夫人擦拭眼淚，輕聲道：“您別自己嚇唬自己，陛下既是如此安排，四爺定是萬無一失的。”

“……”

“您放心，四爺會好好的。”

顧老夫人第一次見李氏如此鄭重，”刀劍無眼，反賊連貢院都敢……“、

“貢院之事，反賊謀劃許久，兒媳料想在朝廷上肯定有反賊的同黨。可此番皇上以溪姨娘設伏，反賊絕對想不到，匆忙行事若還能得手，陛下的臉面往哪放？”

李氏輕聲道；“我兄弟在近衛多年，又一直戍衛陛下，總有幾分人脈在，陸侯爺也會幫忙。”

顧老夫人突然道：“可是瑤瑤她還沒蘇醒，陸侯爺未必肯盡心啊。”

此話說不出的心酸。

鎮國公府是怎樣人家？

怎會同昏厥不知生死的顧瑤定親？

李氏道：“陸侯爺對瑤瑤情深義厚，兒媳這雙眼睛還是能看出一些的，陸侯爺不會放棄瑤瑤。”

顧老夫人嘆道：“縱然陸侯爺有心，我怕他身不由己，將心比心，我若為陸侯爺長輩，只要是真心疼愛他，就不會娶受過重傷的瑤丫頭。”

“倒不是我們做長輩的心狠，畢竟陸侯爺可選的人太多了。沒有隱疾的瑤丫頭自是千好萬好，可是萬一她病好不了，娶回去不是禍害？”

顧老夫人拍了拍李氏的手，“你自己也要有點分寸，疼愛她就不要貿然去逼陸侯爺，我的確在意老四，想着攀上陸侯爺，可勉強把這門婚事定下來，到時候吃苦受罪的還是瑤丫頭。”

“我疼老四，也疼瑤丫頭。”

“母親，我明白。”

李氏感動般反手握住老夫人的手，眼圈微紅，“瑤瑤雖是沒有清醒，也能體會到您對她的疼愛維護。”

“這一陣家裡外面少不了風言風語，瑾哥兒不在，珏哥兒就別讓回來了，你聽到什麼話，別往心裡去。”

顧老夫人嘆道：“我還沒老糊塗呢，自然知曉該怨恨誰，老四媳婦……我把顧家交給你了。”

歐陽氏臉色微變。

顧清點頭道：“四弟妹多辛苦幾日，顧家看似烈火烹油，得陛下厚愛，可這段日子卻是最為難過的，顧家中饋諸事情交給四弟妹，母親放心，我可安心在朝廷上趁此機會給瑾哥兒爭取更多的好處。”

顧家還是底蘊不夠，還是不夠有實力，才讓天地盟的狗屁少主報復！

顧清儒雅的面容多了幾分冷峻猙獰，“說一句打嘴的話，此事若是攤在鎮國公一脈上，那個少主敢報復奪愛之恨嗎？”

“陛下也不會用……”顧清適時停口，轉而說道：“入閣也不再是我仕途終點，我本以為閣老足以護住老四一世周全，足以讓瑾哥兒等後輩成長。“

“也怪我，我想得太簡單了，少了以往向上爬的決心。”

“太安逸享受。”

顧清自我反省，再次燃起競爭次輔的心，同樣也更熱衷於爭權多利，享受安逸還是留給他寶貝幼弟。

歐陽氏抿了抿嘴角，萬般不情願交出府上的對牌，“正好我最近身體虧得厲害，四弟妹肯搭把手最好不過了，我也可以安心靜養。”

李氏推辭了幾句，收下了對牌，“我先幫襯大嫂幾日，其實我也做不了什麼，畢竟瑤瑤身邊離不開人，我更多的心思還要是要放在她和四爺身上。”

這番表態能稍稍安撫歐陽氏的心，可是在顧家關鍵時刻，丈夫和婆婆更相信李氏……歐陽氏還是倍感難受的。

顧清同歐陽氏退出去，顧老夫人拉着李氏的手，輕聲道：“老侯爺還是留下了一些人的，我不是不想給老大用，而是人情這東西，用一次少一次，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怕老侯爺的人情不好用，更怕老大自己不肯努力，全靠以前老侯爺留下的人脈。”

李氏暗道一聲，姜還是老得辣，顧老夫人藏得真夠深的。

聽老夫人說出的幾個名字，李氏對老侯爺肅然起敬，保證道：“不到最艱難時刻，兒媳絕不會用這些人脈。”

“母親，兒媳始終覺得如今無需他們幫襯，用他們，對如今的形勢來說，弊端遠遠大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