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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十這一日,大理寺提審了一人,引得京中嘩然。

由晟王柴嚴晟、右相程無介、宗正寺柴旭鳴和大理寺卿金益昀共審的宮中遇刺大案竟直接提審了四皇子柴嚴曇!

據可靠消息,柴嚴曇在大理寺中待了一整日,出來時雖強自淡定但仍能看出其精神有幾分憔悴。還不等眾人品出個所以然來,兩日後,大理寺再請左相李奚然!

在大理寺中呆了半日的李奚然出來時怒容滿面,回府就捆了三個管事送去大理寺,那三人再沒出來。這不明擺着告訴大家,左相家的下人也牽扯進了大案之中么?左相是二皇子的親舅舅,他摻和進去了,是不是意味着二皇子也被攪進去了?

這意思是,只大皇子是清白的?可大皇子的反應也大不尋常,他整日關在自己府中,不出門也不見客。

又兩日,晟王與右相入宮面聖。二人在宜壽宮正殿待了兩個時辰才出來,之後建隆帝在殿中待到掌燈十分,未傳膳便去了慈寧宮,天家母子又密談許久。

朝堂文武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所以無論朝上還是朝下,眾人都老實的跟兔子一樣,大氣都不出一聲,摸不到風向的御史們也安靜如雞。

到了正月十五上元日,京城內依舊燈火如晝,皇宮之中更是花燈映月,天上人間。建隆帝帶着宮中嬪妃和皇子、公主們同賞燈火,笑語歡聲。

不過是個人就看得出來,建隆帝的笑意不達眼底,而太后也是低垂着眉,皇后也不開口,氣氛十分地尷尬。在場的眾人都心中忐忑,生怕行為有失為自己招禍。

待到月兒西轉,天忽起了風。建隆帝盯着搖曳的龍燈兩眼發直,氣氛詭異到了頂點,便是三歲的八皇子都趴在乳母懷裡一聲不敢吭。這時,眾人都忍不住地打量晟王,可他那張萬年冰山臉,實在讓人看不出一點情緒。

建隆帝,終於開口了,“朕登基二十四載,乃是我大周皇帝中在位時間最久的一個。這二十四年來,朕為我大周天下兢兢業業,不敢有片刻鬆懈,盼得就是大周百姓能安居樂業,天下兒女能共享太平。如今終得盛世,朕心悅不已。”

建隆帝說完,眾皇子立刻帶頭行禮,稱頌建隆帝的功德。

建隆帝也不叫起,接着道,“朕聖明?朕萬歲?朕如今才五十有一,離着萬歲還遠着呢,你們就覺得朕活得太久了,恨不得朕去死,你們好取而代之!”

“真是朕的好兒子!”建隆帝將夜光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杯子閃着點點寒光,看得人心中發毛。

一地的人大氣也不敢出,都想知道建隆帝口中這個“好兒子”到底是指的哪一個。

“百獸園中,你們四人為護朕都受了傷,朕當時心疼又欣慰,覺得朕的兒子個個是好樣的,個個堪為天下人子之表率!”建隆帝呼呼帶喘地說著,“可誰知道,你們當中竟有人狼子野心殺父弒君,意圖取而代之!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你現在站出來,朕可從輕發落。”

這一聲落,宮中眾人都偷看四位皇子。這可要了命了,三皇子什麼時候把活幹完了,他只提審了四皇子,這意思是四皇子乾的?

可四皇子老實地跪在地上,也沒站出來啊。

建隆帝看着整齊跪在地上的四個兒子,點道,“柴嚴晟。”

“兒臣在。”三皇子直起身。

“你講,講那畜生都做了什麼!”

“是!”三爺朗聲道,“臘月初十,有人暗中派人與百獸園太監主管呂貴、監門衛少將桑清勾結,利用給百獸園運送食料的機會,偷偷運入一批兵器,分別藏於白虎山和冷宮中。臘月二十日,又有十五人秘密混入宮中潛伏,於臘月二十五日在百獸園中刺駕。籌劃此事的人就是大皇子——柴嚴昌!”

德妃花容失色,大皇子柴嚴昌如遭雷擊。母子二人跪爬幾步出列,大呼冤枉。

在場眾人摸不着建隆帝的心思,無一人敢替大皇子求情。在這早春料峭的寒風中,他們二人的聲音隨風飄散,根本激不起一絲波瀾。

建隆帝站起身,“朕冤枉沒冤枉你,你自己心裡有數。”

柴嚴昌跪爬幾步到建隆帝腳下,觸地有聲地道,“兒臣冤枉啊,兒臣是有私心,但兒只是嫉妒三弟被父皇重用,兒萬死也不敢傷了聖駕。請父皇明察,請父皇明察……”

“私心?嫉妒?”建隆帝一腳將柴嚴昌踢飛,“你三弟為國為民在外奔波數月,得到的不是你這當爹當大哥的讚賞和關懷,而是嫉妒?你真是朕的好兒子!來人,將這畜生押去大理寺,着刑部、大理寺、宗正寺三部共審,定要將此案給朕查個明白!”

柴嚴昌的怒呼聲漸行漸遠,御花園裡只剩風聲和德妃的哭聲。建隆帝垂眸看着癱坐在地上的德妃,好不心軟地道,“德妃自即刻起,閉門思過。”

德妃也被人拖了下去後,御花園裡就只剩了風聲。

建隆帝頹然坐在龍椅上,望着地上婆娑的樹影長嘆一聲,想說幾句又沒得心情,只揮手讓眾人散了。

待華嬪退到御花園門外時,才輕聲叮囑兒子,“既然事了了就好生在府中歇息,莫熬壞了身子。”

“是。”三爺低聲道,“母妃這幾日也當仔細。”

大皇子被押,德妃被幽禁,宮中和前朝定會風雨不斷,華嬪點頭。母子二人也未多交談,便分開了,華嬪回了重華宮,三爺則守在御花園外。

與他同守在御花園外的還有二皇子和四皇子。此時,二皇子心中舒暢表面憂傷,四皇子則是神情慌亂,他忍不住湊到三爺身邊低聲問道,“三哥……”

三爺鳳眸只釘在御花園的月亮門上,“莫問我,該說的我都與父皇說了。”

“那……不該說的呢?”四皇子忐忑追問。大理寺內,當著右相和老三的面,他親口承認自己早就知道大皇子搞了小動作,甚至跟着搞了些小動作打算渾水摸魚……父皇知不知道呢?若是知道了偏不說,他是主動認錯還是裝啥也沒幹呢?

三爺收回目光問道,“什麼不該說?”

四皇子啞口無言,暗罵老三不是個東西。

建隆帝出御花園時,目光逐一掃過三個尚在等候的兒子,建隆帝只對三兒子道,“嚴晟連日審案多有辛勞,回府好生歇息幾日,待休息好了,朕還有一攤子事兒等着你做呢。”

三爺稱是。

“散了吧。”說完,建隆帝扶着德喜的手,慢慢地走了。

二皇子柴嚴易看着父皇微駝的背和緩慢的腳步,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