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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他們還沒這個本事能搬鄭篤初過來,只可能是出了點力或者郡母提前知道送了消息回來,否則我爹才不會這麼上竄下跳地折騰。”小暖分析道。

上竄下跳不這個詞還真是挺合適的,秦氏也沒說小暖不該這麼說她爹,站起來道,“露水該幹了,娘去地里忙活會兒,這眼看着就要開花掛棉桃了,該再澆水上次肥,好保住棉桃,也不曉得木家父子跟函昊那邊琢磨的咋樣了。”

王函昊跟木地平父子三人在第四庄暖房裡種的棉花比外邊的早一個多月,就是為了研究落桃的事兒,不過到現在還沒有送消息回來。

“此事急不得,娘可以先派人去問問。”小暖也站起來,“女兒去織布行看看。”

織布行內,從登州過來的江家和齊家的織布娘或工匠,正跟自己織布行里的工匠一起鑽研織棉布的事兒,幹勁兒十足。小暖轉了一圈後回到管事房,問織布行的管事賀冬柏,“這兩天可有鄭篤初的人與你接觸過?”

賀冬柏沒瞞着,“說是給三倍的工錢,讓小人去鄭家的織布行做事,年底還有大紅封,小人回絕了,倒是沒聽說他們接觸咱們的工匠。”

賀東柏是小暖從登州薛家買下織布行時,一併帶過來的管事。這一年看下來,此人能耐夠用,人也本分,讓小暖比較放心,“工錢咱不論,等到棉布開始賣了,你和工匠們在咱們這裡拿到的分紅,一定比鄭家許諾的多。”

“姑娘放心,有契約和行規管着呢,他們不會動這個心思。”賀冬柏笑道。行有行規,織布行的規矩在這兒擺着,再有就是原先秦東家讓他們這些人都簽了合約,他們拿着比旁的織布匠人高許多的工錢,就要服東家管束,一旦被主,陪銀子損名聲,以後怕是沒活路的。

再說了,秦東家和陳姑娘可是跟他們簽了約的,只要棉布又結實又好,他們就能從織出的棉布里提成,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好事兒!鄭家能這麼大方?騙鬼呢!

小暖也不擔心工匠會跟鄭篤初走,除了錢,還有故土難離的因由在。如果鄭篤初在濟縣開織布作坊從她這裡挖人,那還有可能走幾個,但讓人奔波幾百里拋家去夔州,擱誰身上都得琢磨琢磨,“讓大伙兒最近出入結伴而行,除了家和作坊里哪也不要去,注意安全。”

賀冬柏瞪大眼睛,“姑娘是說……”

小暖點頭,“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不是小暖過分擔憂,鄭篤初來時帶的十幾個手下已經開始暗暗關注織布行的工匠了,保不准他們事敗了後,會直接扛幾個工匠回去,玄邇給小暖的材料上,鄭篤初就干過不少這種事兒,這是個十足地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

若是他們敢動手,自己的暗衛可不是吃乾飯的,抬抬手指頭就能把人撂倒了!有底牌的感覺就是好,小暖翹起嘴角,到綾羅坊剛跟秦三換了身份,張三有就紅着眼睛到了,“東家,小人的序言寫成了,您看可否?”

小暖道了聲辛苦,接過這三頁寫滿字的紙看過後,連連點頭,“不錯,就這麼辦了!”

張三有還是底氣不足,“小人的文筆實在比不得陳祖謨的,東家不找人修削一番?”

小暖搖頭,“這本書是給天下的舉子看的,要的就是序言中這份真誠和青澀,好跟後邊的內容形成對比。張大哥回家歇歇,明日再過來做事。”

張三有張着熬夜乾裂地嘴巴,恍惚難以回神。他的序言真能跟着書一起印成書了?激動驚喜之餘,張三有有仗着膽子道,“小人還給這本書起了個名字,不知合適不合適。”

小暖笑着點頭,“講。”

“《償情錄》,東家覺得如何?”張三有目光賊亮。

這傢伙也蔫壞蔫壞的……小暖忍笑道,“意思很到位,但是不夠吸引人。咱們賣書是為了賺錢,這個償情的意思你在序言里寫得很明白了,咱得叫個讓人看見就不能放手的名字。”

秦三立刻道,“《黃金屋》咋樣?”

小暖點頭,“意思對,就往這個方面想。”

張三有立刻道,“他現在不是狀元了,所以不能叫狀元文摘,那就不如叫……《金榜尋章》?”

有悟性,這個擦邊球打得非常好,意思簡單粗暴明了,張三有是個人才!小暖拍板,“就這麼定了!”

待到她拿着張三有的序言到陳府時,陳祖謨帶着一臉深奧的笑,“沒想到秦東家還有此等閑工夫?”

他這是覺得自己對上鄭篤初就死定了?真是門縫中看人呢。

小暖含笑道,“幫先生出書惠天下人,怎麼能算閑事呢,秦某再忙也得騰出時間來不是?序言寫好了,先生過目。”

就他這種無利不起早的奸商,能寫出什麼好東西來!陳祖謨拿過書稿一看,卻沒話說了:

人有過,能改則善莫大焉。先生之目偶蒙塵,歸鄉於亡父墳前守孝盡載……為報聖恩,還知遇之情,集畢生所學,泣血成書……先生超脫俗物,不喜金銀,只喜讀書、躬耕。唯書田之樂……

陳祖謨還未看完就神色放鬆自得,這不是他,分明是世外博學的陶潛!不過,他喜歡!

“想不到日爰手下還有此能人。”

小暖接過序言笑道,“是敝鋪一個夥計讀過先生的書後寫的,都是他的真心話,先生覺得可以,便這麼定了?”

“定了!”陳祖謨異常痛快,他要的可不就是這樣的名聲嘛。秦日爰這麼干,一定是見到鄭篤初氣勢逼人,所以不得不向他低頭、讓他幫着求情了。果然是商人,因勢利導,懂得該怎麼做人做事,陳祖謨帶着長輩的架勢,開口道,“鄭公子哪裡……”

小暖才不想跟他談這個,“鄭公子那邊秦某自會與他好生商量,這本書名為《金榜尋章》,先生覺得如何?”

比他想的名字一點也不差,陳祖謨翹起嘴角,“這麼叫,不大好吧?”

“先生本就是連中三元的金榜魁首,有何不可?那就這麼定了。”小暖不想陳祖謨再仔細看後邊的序言,否則就出事兒了……

她回到綾羅坊後,直接找了木船過來。

五大三粗的木船是帶着秦記筆墨行的管事過來的,接了書稿後異常痛快,“兄弟放心,不出五日此書必出現在登州大小書肆,半月內九州開花,兄弟等着稱銀子就是。”

小暖笑眯眯地點頭,“那小弟就等着木大哥的好消息了。”

小暖回到綾羅坊時,展櫃立刻來報,“衙門的人鬧哄哄地來了說要查咱們的賬冊,但進了後院賬房後只喝了幾杯茶就走了,啥事也沒幹,東家,樓大人慫了!”

話音剛落,石熙成跑過來道,“東家!剛得到消息,咱們有三船貨物過夔州的水路時被官家攔住了!”

展櫃大驚,小暖皺起眉頭,原來鄭篤初早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