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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達請假自然不是去找良嫂玩,雖然他很想,但這不是理由。

真正的原因,是要去看房子,確切的說,給別人看房子。

老神棍在揚州浪蕩了近十天,總算接了一筆大單子。

揚州城東里弄巷子三牌樓,是當年的杜家大宅子,杜家家主杜春樓,當年金陵城戶部尚書,杜家一門三代,代代為官,官運昌隆,聲望極高。

然後,突然一夜之間,滿門被害!

老神棍指着蒙上一層灰的無字門牌,道:“原來這裡,是先帝提的筆。”

李達環顧左右,發現這裡果然是富人區,一溜水的高級府邸,座座跟小型園林似的,只不過越靠近杜府,人煙就越稀少,就連路人似乎都避着走。

“當初杜家全家被殺,老老少少,上百條人命啊,說沒那就沒了,當時的哭聲,駭的半城的人睡不着覺,都夢到杜家老少在喊冤。”

“你咋知道的?”李達反問。

“聽說的,聽人說的,”老神棍訕笑道。

老神棍掏出了大門鑰匙,打開後一個閃現,躲在李達身後。

在他的忽悠下,那蘇州富商已盤下這處園子,自己這次來,就是來驗貨的。

“對了,你跟那商人談的多少價?”李達問,有多少價,出多少力,這是他的原則。

“二兩…不,二十兩,”老神棍精神恍惚道。

李達先吸了口冷氣,又懷疑道:“老道,我怎麼覺的你今天狀態不對,你沒隱瞞我什麼吧?”

“那哪能呢,我老道平生只有兩個過不去的檻,一個是跟銀子過不去,一個是跟刀子過不去。”

“有骨氣!”李達伸出了個大拇指。

揚州城裡,這‘觀神’狀態又被大幅度削弱,而且這次削的更狠,足有六成;好在李達已習以為常,他在進來前特意感應了下,沒多少鬼氣。

大堂里空空蕩蕩,傢具裝飾什麼的,全部沒有。

繞過前院、池塘假山、東西廂房,穿過垂花門,隔着一圈雜草叢生的水榭亭台,是一座獨立出的二層小樓,紅柱碧瓦,雕飾秀氣。

“老道你——”

老達轉頭,卻已不見了老神棍的蹤影,瞳孔一縮。

這老頭剛剛還跟屁蟲似的躲在自己身後,眨眼間就不見了?

“大兄弟,我在這邊呢,”老神棍從前院抄手游廊上探出了腦袋。

“你小心點,這裡有些不對勁。”

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大號上線也沒有查到有什麼鬼怪。

但就是感覺不對。

李達邁向了那二層小樓,那是唯一感應到鬼氣的地方。

出乎意料,這裡還沒有被完全破壞,零星可見原貌。

李達並不清楚古代的兒童房是什麼樣的,但是牆壁上的塗塗畫畫,大概是小屁孩的共同點。

住在這裡的,該是一個蘿莉,畫畫奇醜的蘿莉。

看着那張畫的跟條哈士奇一樣的深山野虎,李達摸着下巴想。

蘿莉畫虎,呵,有意思。

上了樓,樓梯口蛛網密布,灰塵四起,李達不得不捂袖掩鼻,找條掃帚開路。

二樓只一個孤零零的房間,打開門,門內纖塵不染,地板都是光亮的。

“嘻嘻。”

“嘻嘻嘻!”

銀鈴般的笑容從屋內響起。

‘砰’的一聲,大門關閉。

一股讓人汗毛倒豎的氣息遊盪而出。

李達反倒鬆了口氣。

這感覺就對了。

剛剛那不上不下的,真讓人不舒服。

鬼顯蹤跡,

道士就可以出手了。

李達把目標盯在小床上的布娃娃上,布娃娃用碎布拼成的臉,圓圓的鼻子,圓圓的臉,一條細線拉成的嘴。

娃娃看着自己,忽然笑了。

那條細線長的嘴,漸漸分裂,向外咧成一張薄薄的嘴唇,機靈的笑着,充斥着少年人的得意。

李達渾身一僵,下意識的摸到自己嘴,然後,竟發現,嘴,沒了!

一條粗糙的細線,出現在原本嘴巴的部位。

“嗚嗚嗚嗚嗚——”

李達忽然感覺嗅覺消失了,從娃娃的鼻子高高鼓起,而他臉上的鼻骨,開始緩緩消失。

他想抓住這隻娃娃,結果發現,視線越來越模糊。

李達用力眨眼,又變清晰了。

他看到一個少年,少年人長的很奇怪,臉像是布娃娃用最差等的線縫起來的,跌跌撞撞,到處亂摸。

嘶——

這不是自己么!

李達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怪人就是自己,而自己的臉,卻長在了布娃娃的臉上。

不知怎麼,他突然生出了一股強烈的笑意。

好搞笑啊!

這人長的真像條狗啊!

“總算復活了。”

布娃娃口吐人言。

“那你能不能順道解釋一下,這杜家宅子里發生了什麼事?”

從布娃娃的嘴裡,突然蹦出了這麼一句。

“你是誰?!”

“我就是你啊。”

布娃娃忽然發現,這種轉換居然不以它的意志為轉移了。

兩條棉花充成的小臂開始膨脹,漸漸長出血肉筋骨,五指插在胸口,用力一扒,剎那間血水直冒。

溢出來的,是死人的黑血。

黑血之上,濃煙滾滾。

“呀!!!!!”

布娃娃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

李達睜開了眼,這就是道家文科的好處,瞬息施法,在提前感覺到不對時,他就已經暗中施展出‘人吊鬼’。

其實若是在荒郊野外,哪用這麼麻煩,這種程度的怪異,法力全開下,直接就能硬肛過去。

李達撿起自己把自己扒拉開的布娃娃,棉絮上有一股惡臭味,棉花上一團紫黑色。

‘死人血濺在娃娃上,積年累月,成了祟物,這杜家人果然是冤死的。’

一般死人血是沒什麼用的,但是冤死者情緒激烈,混雜着人血,就會產生某種奇異的變化。

這娃娃線腳縫的很紮實,除了被扯裂的肚皮外,沒有半點裂口,前身的主人應該很愛惜他。

‘除了這隻小鬼外,杜府上就沒有別的怪異了,我這業務也算是完成了,招呼老神棍走人,呵,二十兩銀子,我這抗十年磚都賺不到這麼多錢,江南果然土豪多。’

李達捏着布娃娃的臉,一臉輕鬆,剛準備拉開大門,‘吱呀’一聲,大門從外被推開。

“老道,你——”

“四小姐,老太爺喚你下去吃飯了。”

丫鬟盤着飛燕髻,歲數不大,十七八歲,笑起來左臉頰有個小酒窩。

若非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李達險些就信了。

“你叫我,小姐?”

“當然,你不是我杜家的獨苗苗,老太爺最喜愛的乖孫女,杜四娘么,乖,別跟老爺生氣了,他納妾也是為了延續我杜家血脈,下去吃飯吧。”

丫鬟牽着李達的手,把他領了下去。

場景煥然一新。

蛛網灰塵一掃而空,破裂的木坂扶手,像是新造的,更別提下面吵吵鬧鬧的,男僕、女僕、花匠、護院,熙熙攘攘,充滿着人氣。

李達看了看天空,青天白日,萬里無雲。

手上金光一閃,鎮鬼符貼在了丫鬟背上。

“哎呀,小姐你拍我作甚,別鬧氣了,在府上要守規矩。”

李達大號換小號,眼一閉,一睜,正好看到丫鬟的屁股,弧度不錯,帶點翹。

鎮鬼符沒用,說明不是鬼。

切換小號還能看到,說明不是‘特殊環境’。

而且還叫自己小姐,

李達徹底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