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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人皮紙上記載的地址很怪,比起河州城都要怪,因為河州城雖然不出名,但至少在地圖上還找得到,但是這個地名李達派人確認過多次,只是在一片不出名地界的荒地上,這地方已經很多年沒有人煙了。

李達向獄姐打聽了下,這黑暗世道的刺客組織到底有幾種,誰強誰弱,誰的信譽最好,誰家的最貴;結果御姐白了他一眼,並告訴他,刺客組織只有一個,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他們沒有對外的代號。

因為按照當今的世道規矩,王侯貴族家更願意培養殺手死士,但是不會冒着信息暴露的風險去僱傭一個中立的、不知底細的刺客行,因為你能花錢刺殺別人,別人也照樣可以花錢刺殺自己。

李達也覺的這很有道理,大抵越是隱蔽的事就越是骯髒,交給別人算什麼。

但是這個刺客組織不僅存活了,而且活的很好,這就很有意思了。

在一片河谷的背後,李達三人來到了這片荒地上。

此時三人都是一身黑衣,腦袋分別帶上猴、豬、鬼的面具,這是刺客組織對外的規矩,不保密,所以他們不能暴露身份。

他們對這些身份不感興趣,但同樣也不保密。

猴子面具後的李達看了看左右,“差一個師傅咱們就可以取西經了。”

“別胡說八道,保護身份,”鬼面具道。

“咱們還好說,這是不是太顯眼了?”

猴子看向豬面具,在緊身的黑衣下,本就肥嫩的兩隻兔子顯的格外厚實,這是不是暴露了什麼?

胸脯這麼大的女拳師應該不多吧。

“你閉嘴!”鬼面具氣的給了對方後腦勺一個巴掌,這小子膽兒是越來越大了,居然在自己面前調戲姑娘。

“不,我是認真的,”猴子面具嘀咕道:“我看你就是嫉妒吧,等你煉成了女丹術,你就真是一馬平川了。”

“你!!”

項獄不好沖李達發火,轉頭對豬面具怒斥道:“早就叫你用布條纏起來,你非要顯擺什麼!”

“可是等下萬一打起來,氣血運轉,不好發勁啊,”豬面具委屈道。

“哼!”

猴豬鬼三個面具人在鬥嘴中來到了荒地,地面是干硬的,帶着春寒陡峭的霜霧,好在三人都氣血旺盛,沒有受到寒氣干擾。

在他們之前已經有兩伙人在等候了。

一個是侏儒,帶着個無面人的面具,頭戴草笠。

另一個是一對男女,腰間掛着腰刀,臉上帶着攤戲的鬼神頭盔。

“苗人,”項獄朝着李達附耳道。

一股玫瑰花香的味道,御姐喜歡這種香味么,不過這裡會有刺客組織的人來?

三伙人互相望了望,都沒有開口的念頭。

過了片刻,河谷的角落忽然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一個老人拖着一個小板車過來,板車上疊滿了磚頭。

老人身子乾枯,面如紅炭,這個天氣只穿了一件馬甲,中場褲,草編鞋,車轅上掛着煮好的紅糯米,笑呵呵的推了過來,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放下馬車,拿起一個鋤頭就開始挖地,似乎打算在這裡建一座建築物。

三伙人就這麼獃獃的看着他挖土填磚抹糯米,間或用木尺標記一下。

“難道我們要等到他挖好?”苗人少女大忍不住道。

“哼哼,這是他們的規矩,不搭好一座集市他們是不會接活兒的,”無面侏儒哧哧笑道。

“打造一座集市,”少女失聲道:“那我們要等多久?”

“等到它造完,當然,你也可以試試中途打斷他。”

少女磨了磨牙,手上摸到了彎刀上。

“阿賓,住手!”

另一個攤面面具男一手按住了對方,威脅的盯了無面侏儒一眼,“殺人之前,學會忍耐、等待。”

李達看着對方微微繃緊的姿勢,腦海中自覺浮起了四個字,械鬥高手。

因為只有真正的械鬥高手,身上才會總有淡淡的殺氣環繞。

場面又冷清下來,只有砌磚匠在不斷的忙活着,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速度很快,一炷香後,地基已經被他打好了,半個時辰後,一座屋子已經砌好了,屋子正對面留了個做生意的大窗口,更詭異的是,這座房子的對面同樣冒出了一座大房子。

李達的表情漸漸變的凝重起來,項獄也是如此,通過神性,他們能看到虛空之中有着無數虛幻人影在填土搬磚。

‘黃巾力士,不,是搬磚力士,可是九州神祗的分封權不都掌握在陽司手中么,哪來陌生的神性,而且這股神力——’

這股神力很奇怪,單是一道人影不值一提,但是綿綿不絕的神性人影就很恐怖了,更奇怪的是他到現在都沒認出對方是哪一種神,土地神、河神、還是山神,或者是信仰封神?

在兄妹二人目瞪口呆的關口,一座座攤鋪建成,然後腳步聲響起,針線人、紙工、刀匠、弓師、皮匠、刀筆先生、貨郎、馬醫、茶商、漆匠、鞋匠等等,越來越多的百工走了出來,坐在了攤鋪上,看着是有點集市的樣子,不過沒有半點熱鬧氣氛,所有人眼珠子都是直勾勾的盯着三伙人,看的人頭皮發麻。

少女忍耐不住,直接走到針線人的面前,用力一拍桌子,叫道:“我們花了那麼多的代價讓你們殺人,結果你們居然騙我們,那姓趙的明明還活着,你們卻跟我們講任務完成了,你們這不是騙人嗎,信不信我一把砸了你們這破店!”

針線人是個陰柔的男人,正穿着一件珍珠衫子,縫紉了最後一個衣角,笑着比划了下:“看看合不合適?”

“我問你話呢!”

攤面具少女也很暴躁,二話不說一個大巴掌就抽了上去,就連他的同伴都沒來及阻止。

‘啪!’

針線人的腦袋掉了。

“啊!”少女嚇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只見屍體的脖子上空空蕩蕩,居然是個紙紮的假人。

“二月初八,二位拿着工匠令請我們刺殺幡州宣慰使楊輔仁,楊輔仁表面是三品流官,背後身份則是瘟部行瘟副使,為求增漲實力,私下瘟化幡州二十八土司眾神祭土權,二月初十,針線人刺殺護身四神,二月中旬,陽司援手趕至,停止刺殺,二月末,楊輔仁死,收回工匠令。”

“你騙人,楊輔仁根本沒死,他還活着!”

“小姑娘,眼見不一定為實,你要楊輔仁死了,楊輔仁的三魂七魄已經被我們收走,但是瘟部又找了個人來假扮楊輔仁,這就不歸我們管了,總不能世上凡是叫楊輔仁的,我們都得替你殺死,世上沒有這樣的規矩。”

說這話的正是砌牆匠,他砌了一整座集市後,便就蹲在牆角抽起了旱煙。

“那我們——”

苗族少女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他的同伴按住,另一人盯着砌牆匠道:“那我們還有個任務。”

砌牆匠擺手,“那不歸我管,不歸我管,我是來做另一件事的。”

他盯向無面侏儒,“朝廷暗龍衛調查我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但是故意破壞我們的任務便是壞了規矩。”

無面侏儒又哧哧笑道:“我是來發放任務的,你在瞎說什麼。”

砌牆匠敲了敲旱煙,將煙杆子揣入口袋中,笑道:“我們的規矩不多,就三條,一,不保證完成,二,不保密,三,不殺手藝人。”

“除此之外,你哪怕殺了我們的人,我們都不會找你麻煩,但是你壞了任務,我們只好按照規矩來對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