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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博方才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現在又處在半夢半死的狀態,他靠在桌子內側不發一言。

又煎熬了一分鐘,金原有點坐不住了,畢竟被動挨打可不是長久之計,儘管自由衛士能夠有效殺傷,可彈匣總有空的時候啊。

所以,金原試探着冒出頭向外看去。

只見黑暗中一片死寂,方才那些鬧騰的,看不清樣貌的東西雖然都不見了蹤影,但空氣里存留着的血腥氣讓金原十分的清醒。

“哎嘿,沒事了?都打完了?!喂!是哪個兄弟在幫我啊!出來見一見啊!”金原現在的精神狀態有點亢奮的不正常,當然,這是害怕到了極點的正常現象。

沒有回應,黑暗中悄無聲息,金原討了個沒趣,但心底又直打鼓,於是他又問道:“我說兄弟!……”

“砰!”金原第二句話沒說完,一聲巨大的炸響整砸在他身後。

金原驚呆了,他的身體也完全的僵硬了。

粗重的喘息吹在金原頭頂,那呼吸中夾帶着惡臭,讓金原作嘔的同時心也涼到了極點。現在他已經不是害怕到極致的憤怒了,而是憤怒之後的絕望了。

“兄……兄……兄弟……你這嘴巴幾天沒刷了啊……怎麼……啊!!!!!!!!!”

……

大廈內的戰鬥雖然製造了很大的動靜,可對於九十五層的上,樹底下的陳恩織和穹來說卻絲毫都聽不見。

在這顆樹下,尤其是入夜之後,陳恩織居然感覺到了無比的安心和歸宿之感。

那充盈在鼻腔中的香味是那樣的迷人,那樣的靜謐,一如推開窗,無意間瞥見了賞月的佳人背影般,讓人不忍發出一丁點聲音。

而最讓陳恩織和穹意外的是,她們的精神狀態是清醒的,並沒有出現致幻般的不和諧和迷醉之感,所有這一切都真實的呈現在她們面前。

那是一面鏡子,好似鑲嵌在樹的中間。

陳恩織和穹就這麼站在鏡子面前。

深夜並沒有遮去鏡子中的人,陳恩織抬起手觸碰到鏡子的時候感受到的並不是一層隔絕的冰冷,而是無比清晰的,無比自然的接觸。

就像是有一個一模一樣的你,與你指尖相碰,再然後手心相抵。

微微溫熱,微微刺痛……

陳恩織驚訝而又迷茫的抬起頭,目光從手上移到那個她的臉上。

可她……一個與陳恩織完全一樣的女人卻正微笑着新奇的看着她們雙手接觸的地方。

這一幕讓陳恩織瞬間清醒過來,她猛地撤回手,眼前的鏡子消失了,鮮紅色的大樹沉靜在夜色中無聲無息。

“不對……不對……這……”陳恩織的意識開始出現錯亂,她一邊自語着一邊看向穹,然後她正看見穹一臉微笑的,抬起手向大樹走去。

“穹?!穹!!”陳恩織攔在穹的面前,她將穹抱住,拍打着她的臉。

可是穹卻好像失了魂一樣,任由陳恩織如何拍打,她都不聲不響,腳步繼續發力,推着陳恩織向大樹走去。

“穹!!!求求你!別這樣啊!穹!”陳恩織嚇傻了,她竭力的想要阻止,可是穹不止為何力氣大的驚人,她忽然抬手,一把扯開了陳恩織並將她重重的摔向一旁。

這一下力氣極大,陳恩織被摔出近五米遠,整個人都摔蒙過去了,她渾身上下也好似散開一般劇痛無比。

“穹!”陳恩織爬起來,她哀求着,呼喚着她的名字,然後眼睜睜的看着大叔如水般蕩漾開一片漣漪,再然後穹的身體就被完全的吞噬進去。

所有的清醒都是幻覺……自然的一切都是假象!

陳恩織到此時在才意識到這一點……可她卻怎麼也不記得自己如何來到樹下,又是如何發現那面鏡子的……

可是為什麼她活了下來?她驚醒過來了呢?

帶着迷惑,悲憤的陳恩織取下背後的自由衛士對準了大樹就開槍了!

能量束打在樹上留下深深的焦痕,但很快陳恩織就發現能量武器根本傷害不了它,因為那些創口會迅速的癒合,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陳恩織明顯的感受到眼前的大樹活了,或者說它開始新的一輪生長。

陳恩織後退幾步,警覺的看向那更加茂盛的樹冠。

然後……

她看到了……看到了與那些軀體擁擠在一起的穹……

穹臉上帶着笑容,無比安詳的蜷縮着身體,依偎在一個陌生男人身邊,而那個男人也神色平靜的將她擁進懷裡,和諧的一幕看上去溫馨無比,然而陳恩織卻打心底感到毛骨悚然!

這棵樹是異種!一種陳恩織從來都沒見過!甚至極有可能全世界都沒發現過的異種!

它能夠輕而易舉的剝奪接近者的意志,並且吞噬他,融合他,將他們佔為己有!

那茂盛的冠冕仿若人類的大腦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是……

搞清楚這一點又能如何呢?

陳恩織僵硬的表情抽動了幾次,她笑了,那是失心的前兆……她哭了……那是最後存留的人性……

“額啊!!!!!!!!”只是幾個小時而已,生死離別毫無徵兆的出現,又無比清晰的殘酷在面前,不需要那些花香的催化,陳恩織也發瘋了。

她舉起武器對着這顆詭異的大樹瘋狂傾斜着彈藥!

當彈匣打空後她又舉起武器的砸向大樹!一次更比一次的用力!

樹皮脫落,裸露的軀幹中鮮紅的一切好像血肉,卻又不會流血……

直到陳恩織雙臂脫力,自由衛士也砸到變形了,她才倒退着,跪倒在樹下,呢喃道:“為什麼我還活着……為什麼……為什麼呢……”

月光下,大樹的枝幹熠熠生輝,鮮紅色的花瓣正在從枝幹上生長出來。

它矗立在那,就像一座神秘的墳墓,一場華麗的死亡。

陳恩織抬頭看着穹,看着她安睡的模樣……

“也好……總比心驚膽顫的活着要好得多……”陳恩織說著笑着,她重新起身,來到樹下。

早已復原的大樹中間一面嶄新的鏡子已經等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