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15年11月11日凌晨2點。

今夜註定是無眠的，不但韓空文沒睡，很多人都保持着清醒，靜靜的等待着黎明的到來。

艾米被全面隔離了，在這個什麼都有，又什麼也做不了的房間里，她和隔離室外的韓空文輕聲聊着過去。

“突然提起你叔叔的事情……你不會還在對他懷恨在心吧？”兩人從認識一直聊到了韓文生和韓空文的死。

韓空文扶着陽台沒回頭。

“恨？算不上……我反而很心疼他，一輩子沒談過戀愛，結果遇到了一個小魔王就徹底的淪陷了。”

艾米笑了笑：“你是說楊語蓉？”

“還能是誰？那個臭丫頭差點就當了我嬸嬸，我對她的印象可深着呢。”

“呵呵……是啊，我不了解她的時候還以為她就是個性格孤僻的天才，可結果真是丟臉……我們到現在還活在她的影子里，完全不清楚她曾面對過的東西呢……”

韓空文的手指敲打着陽台上的杯子，發出清脆的咚咚聲。

月光正好，看樣子，為演出而全新裝配的天氣系統運作的很完美。

“作為中心之帷的創始人之一，楊語蓉面對過什麼我不清楚，但她接觸過的東西你我卻都聽說過。”

艾米一怔：“有么？”

“呵呵，你忘了嗎，主沒離開的時候曾說過的吧，我們人類所認識的蓋亞星其實是已至暮年了，在她最年輕最富饒的時候，奎才是這裡的主宰，而奎的文明凝結為了一樣東西，一樣可以染指神靈之境的傳承之物——蓋亞之心。”韓空文轉過身看住艾米道。

艾米當然記得，她只是沒想到一個誰都沒有見過的，僅存在於傳說中的東西居然真的存在……那麼也就是說，造成這一切的關鍵點，就是這個“蓋亞之心”咯？

“你這麼一提醒，我就記起來了，主的確說過有關‘蓋亞之心’的傳說，但咱們都是無神論者，那種東西是真是假還需要印證嗎？”艾米給出了質疑。

韓空文道：“印證，呵呵……”她搖了搖頭：“印證就不必了，在我再次聽說這東西的時候，我和現在的你一樣是不屑一顧的，但是呢……等到黎明到來，演出正式開始的時候，從這個房間，你會看明白一切的。”

艾米瞧了瞧遠處，心道：‘仲裁者基地這樣選址還真是諷刺啊，沒想到到頭來被關起來的是我……還要眼睜睜的去看着這一切發生……’

“那真是謝謝你了，給我這麼好的位置。”艾米坐下來，她靠在躺椅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韓空文也回過身去輕聲道：“不用謝，這不是應該的嗎……”

……

艾辛瓦爾南區最下層區域白鬍同。

凌晨的白鬍同里空蕩蕩的一個人都看不見，塞拉的車緩緩駛過街道，打破了這裡的沉寂。

薛明靠在窗邊看着，輕聲道：“這裡已經封鎖多久了？”

“兩年半了吧。”塞拉回答的很乾脆。

薛明瞭然了，中心之帷這些人為了蒙上他的眼睛而選中了塞拉真是賭對了……一整個街區被清空兩年半了他居然才知道。

“那這裡的人呢？都被你們殺了？”

塞拉笑了：“我們又不是殺人狂，搞的那麼血腥幹嘛。”

“哦？”薛明有點意外，他還以為塞拉早已不把自己當做人類來看了呢。

“送去改造了，現在應該正在趕赴其他穹頂的路上吧，怎麼？有你認識的人嗎？”塞拉說的很隨意。

薛明卻心中一緊，但很快又看開了。

“你們的確不是屠夫，但卻訓練了一群屠夫。”

塞拉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懶得和薛明爭辯。

車子在胡同的西北角一間看上去很古老的房子前停下。

下了車，薛明抬頭一看，典型的東方建築在沉寂這麼久之後依然顯得十分威嚴。

推開沒上鎖的大門，一進院落，薛明甚至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回到了那個跟着師傅學功夫，祈禱有一天能當個保鏢、僱傭兵什麼的日子……

邁步向前走去，薛明發現有點奇怪，這時就聽塞拉道：“我很喜歡這，所以一直有僱人來打掃。”

薛明點點頭，他穿過不算大的前院進入正門的屋子。

屋子當中擺着一張桌子，歷代師門長輩的靈龕供奉其上，完好無損，只是香爐內空空蕩蕩，顯得有些陰暗。

薛明進來後，走到熟悉的地方取出一把香，點着後，恭敬一禮，逐一上拜。

隨後跪倒在靈龕前，輕聲道。

“師祖在上，劣徒薛明不孝……”

塞拉看着，她對這些規矩不甚感興趣，不過也樂的陪伴。

薛明拜完了祖輩，又道後院看了看，那感覺就像是在和所有一切告別一樣。

都看完了，薛明轉身就出了院子，但沒走幾步就又一次跪倒下來……

但這一次，他是真的沒有力氣了……

塞拉過來想要扶起他，可是薛明拒絕了，他就那麼跪在街道上，仰望着天空。

在最下層的街道上仰望天空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因為頭頂是密密麻麻的中層區域構建，再然後是上層區域的建築，最後剩下的那點星空也整夜被燈光淹沒。

現在，街道是黑暗的，中上層區域的人也都集中到天空歌者舞台去了……薛明總算是了了自己的心愿。

只可惜，看着星空，薛明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如果這就是人類的結局，那我的身體埋在哪都沒有意義了……所以……你走吧……我……已經到家了……”這是薛明送給塞拉最後的話。

塞拉離別前蹲下身在薛明乾冷的嘴唇上輕輕一吻，然後起身離開。

車子離開後，世界徹底安靜下來，薛明就這麼仰着頭……看着星空……緩緩的……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

清晨，曙光吵醒艾米的時候，韓空文已經不在了。

艾米起身上前，抬手按在隔離室的玻璃上，極目遠眺，遠處的歡聲正如海浪般由遠及近！天空歌者舞台仿若冉冉升起的花朵絢爛綻放！

看着這一切……艾米無聲的……

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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