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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確定要回去,接下來需要思考的就是怎麼回去。

不過這個問題可以留到明天再想,一天之中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趕了這麼遠的路,吳中元早就累了,起身去了趟廁所,回來就睡了。

次日清晨,王紀澤叫醒了他,這傢伙反悔了,不敢獨自去找宛山海,想要拉他做伴兒。

吳中元沒睡夠,不耐煩的攆走了王紀澤,拿過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還不到八點,明天就要放假了,今天不用上課,翻個身,繼續睡。

沒過多久,有人進來了。

“你怎麼又回來了?”吳中元只當王紀澤去而復返。

來人不吭聲兒,徑直走向窗前桌子,拿了個蘋果咬嚼。

“你怎麼來了?這可是男宿舍。”吳中元雖然仍未轉身,卻知道來的是王欣然,因為王欣然抽煙,身上有煙味兒。

“例行檢查,看你跑了沒有。”王欣然大大咧咧。

眼瞅着沒法兒再睡了,吳中元翻身坐起,套上了毛衣,“昨天來翻我東西的是你們的人吧?”

“不好意思,他們以為你跑了。”王欣然不以為然。

“我不會跑的,你快走吧,”吳中元攆人,“這裡是男宿舍,被別人看見了不好。”

王欣然不但沒走,反倒拉過椅子坐了下來,咬嚼着蘋果,“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什麼呀?”吳中元反問。

“少裝糊塗,想好了沒有,要不要加入我們?”王欣然問道。

“哦,這事兒啊。”吳中元打了個哈欠。

王欣然瞅了吳中元一眼,繼續吃蘋果。

“你先出去行嗎?”吳中元說道。

“幹嘛?”王欣然皺眉。

吳中元無奈嘆氣,“我要穿褲子。”

“事兒真多。”王欣然心不甘情不願的站了起來,

等王欣然出門,吳中元掀開被子,穿上褲子拿着臉盆和洗刷用品去衛生間洗刷。

王欣然竟然跟着去了,靠着走廊的牆壁歪頭看着吳中元。

不時有男同學穿着褲衩出來上廁所,看到王欣然,都忙不迭的跑回了宿舍。

“你能不能講究點兒?”吳中元很是無奈,“你回宿舍等着我吧,別在這兒站着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越到最後越容易出事兒,從現在開始,我得跟你形影不離。”王欣然點上了香煙。

吳中元知道王欣然說到做到,除了皺眉也做不了別的,簡單的刷了牙,洗過臉,拿着臉盆回宿舍。

王欣然大搖大擺的跟在後面,進到宿舍,“咣”,把門關上了。

“你幹嘛呀?”吳中元急忙打開了門。

“你不冷啊?”王欣然又關上了門。

吳中元沒敢再開,再開,王欣然還得關上,更惹人起疑。

“想好了沒有?”王欣然追問。

吳中元拿起水壺倒了杯水,坐到床邊,“再容我想想。”

王欣然也沒有催促,抽完煙,又拿過了桌上剩下的那個蘋果,十塊錢買了四個蘋果,這傢伙自己就吃了倆。

既然已經決定要回去,就得想好怎麼做才能回去,眼下的情況雖然看似複雜,實際上只要冷靜思考,還是能理出頭緒的。

目前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三條路,第一條,繼續按部就班的念書,等到時機成熟,悄悄溜走,獨自行動。

這麼做的好處是自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沒人干涉。缺點是時刻被兩方面的人馬惦記着,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指不定哪天就出事了。還有就是自己獨立行動得不到任何的幫助,單是翻譯吳追留下的那些文字就是很大的難題。

此外,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不容忽視,那就是即便找到了回去的方法,回去的時間點也不能隨心選擇,極有可能也需要遵循三百六或者三百六十五這樣的跨度單位,假如真是這樣,最直接的影響就是現代過一天,遠古時期也會過一天,他在這裡耽擱的時間越久,遠古時期的族人等待他的時間也就越長。

如果不是非常需要他,族人和巫師不會如此拚命的搜尋,也就是說,拖的越久對遠古時期的族人越不利,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去,如果拖個十幾二十年,怕是就算回去了,族人也死光了。

第二條路就是選擇與王欣然等人合作,這麼做的好處是能夠得到官方的大力支持,不管幹什麼都是事半功倍,而缺點就是處處受制於人,得服從上級的指揮和命令,不能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而且到時候官方很可能還會設法阻止他回歸。

最後一條路是設法聯繫趙穎,跟趙穎合作,這條路看似是條死路,實際上也有可行性,因為趙穎等人背後的勢力也很強大,王欣然等人能做到的事情,他們應該也能做到,最主要的是趙穎這批人沒有官方背景,做事情沒有太多顧慮,只要有足夠的交換條件,他們也可以提供巨大的助力。不過這條路也有個很大的弊端,那就是趙穎等人很危險,與他們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實際上除了這三條路,他還想過請師兄林清明幫忙,但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即逝,此事非常危險,不能拉林清明下水,不然很可能會害了他。

思慮良久,吳中元始終拿不定主意,平心而論這三條路他更傾向於第一條,第一條路最大的好處是自由,最大的弊端不是危險,而是慢,他拖不起,確切的說是他遠古時期的族人拖不起。

都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有些時候前瞻太遠也沒用,因為事情一直是處在變化中的,今天情況是這樣,明天可能就變了,既然想不出好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我不加入你們,後果是什麼?”吳中元抬頭看着王欣然。

“也沒什麼後果,”王欣然說道,“我們總不能把你抓起來,不過出於對你安全方面的考慮,我們會加大對你的監控力度。”

吳中元笑了笑,是苦笑,王欣然雖然說的很含蓄,實際上是有威脅成分的,他如果不合作,官方就會死死的盯住他,在這麼嚴密的監視之下,他不可能隱秘的去幹什麼。

“翻譯有結果了嗎?”吳中元問道。

“你以為是繁體變簡體呀?哪有那麼快。”王欣然搖了搖頭。

“大約需要多久?”吳中元又問。

“一個周,”王欣然說道,“不管能不能翻譯出來,都不會超過一個周,如果屆時還沒有翻譯出來,估計以後也翻譯不出來了。”

“等翻譯有了結果,我再決定去不去。”吳中元用了緩兵之計。

王欣然倒也能夠理解,“行啊,就按你說的。”

正事兒說完了,王欣然卻沒有走的意思,而是歪身躺在了王紀澤的床上,玩起了手機。

就在吳中元盤算怎麼攆走她之際,王欣然說話了,“你不是想知道你師父的情況嗎?我調出來了,現在發給你。”

吳中元拿過手機,點開了王欣然傳過來的文件。

文件上面有師父的照片,有七八張,從中年到老年都有,這些照片他此前一張都沒見過,仔細看,照片上大多有鋼印和紅戳,應該是自不同時期的證件上拍下來的,另外,師父拍的這些照片穿的都是便服,並沒有穿道袍。

下面是關於師父情況的說明,姓名,籍貫,出生年月,某個時期在幹什麼這一套。

師父的名字吳中元知道,籍貫他也知道,但師父的出生年月他不知道,不過他現在知道了,師父出生於一九一五年。

文件不短,吳中元五分鐘才看完,看完之後心情並不平靜,只因師父的命實在是太苦了,這一輩子只能用倆字兒來形容,那就是“倒霉”。

師父姓楊,俗家兄弟姐妹九個,他排行老八,出生之後不久就被過繼給了本家一個沒有子女的叔叔。

兒時生過天花,險些死了,臉上的麻子想必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後來家鄉遭了水災,跟叔叔和嬸嬸闖關東,中途需要過河,船翻了,又差點兒死了。

雖然獲救,叔叔嬸子卻淹死了,眼瞅着就要餓死了,被一個遊方的道士收養了,跟着那個道士顛沛流離了幾年,終於從北方一處道觀安頓了下來。

再後來抗日戰爭爆發了,日本鬼子打過來了,八路軍游擊隊打鬼子,鬼子也到處抓八路,游擊隊那時候裝備不行,沒辦法跟鬼子正面作戰,打不贏就往山裡躲,山裡沒吃的,也沒住的地方,他們有時候也會去寺院和道觀棲身,鬼子來了,抓不到八路,就遷怒於和尚道士,鬼子有很大一部分是信佛的,所以不怎麼難為和尚,對道士他們可就不客氣了,掃蕩時幾乎是遇到就殺,把道士攆的滿山跑。

師父沒什麼堅定的立場,眼瞅着當道士容易死,乾脆還俗了,給地主家當長工。

好不容易熬到抗戰結束,本以為好日子要來了,沒想到是來了個土改,地主被打倒了,地被分了,師父也受到了牽連,原因是他當長工時帶着另外幾個人一起幹活兒,被定性成了地主壓迫人民的幫凶,少不得挨折騰。

後來國家落實宗教政策,大難不死的道士又陸陸續續的回到了道觀,師父也回去了,但好日子沒過幾天,又開始破四舊,道士成了牛鬼蛇神的代名詞,道觀被拆了,道士被揪出來批鬥,很多都直接斗死了。

師父肯定也挨鬥了,這次直接被斗怕了,就算被平反了,他也不敢再住道觀了,乾脆遊方行走,說好聽點兒叫遊方行走,說難聽點兒就叫四處流浪,流浪了十幾年,攢了點錢,最終自黃縣落了腳,晚年收養了師兄和他。

“唉。”吳中元嘆了口氣。

“八點多了,下去吃早飯吧。”王欣然說道。

吳中元還沒來得及接話,手機響了,拿起接了,對面傳來了黃萍的聲音,“中元,是我,你在哪兒呢?”

見黃萍語帶哭腔,吳中元隱約預感到了些許不詳,“我在學校,怎麼了?”

“你能來高縣一趟嗎,你哥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