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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紅袖閣又如以往任何一晚那樣開始熱鬧起來。

老鴇春風滿面,無論生人還是熟客,一律熱情招待,在這裡不受歡迎的只有一種人,那就是沒有錢的人。這種人即使是老鴇子的親娘舅,她也絕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所以,來這裡的人一個個全都油光滿面,衣着鮮亮,似乎所有人都對這種燈紅酒綠的夜生活習以為常,似乎誰也沒有發現今晚的情形與以往有何不同。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外,臨近窗沿的一桌客人獨顯突兀。

“陳師兄,大相國寺現在也不再無欲無求而插手紅塵俗事?”

“阿彌陀佛,他們是他們,我是我,王師兄不要混淆才好。”

兩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相對而坐,讓人好奇的是,在這滾滾紅塵之中的紅袖閣中竟然出現了一位僧人。

雖然僧袍加身,卻異常樸素,甚至僧袍之上還有幾個巴掌大的補丁,即便如此也無法掩飾陳道清身上超凡脫俗的氣息。

陳道清對面的年輕人卻異常講究,臉如冠玉,丰神俊朗,容止都雅,約莫二十二三歲年紀,身穿一件藍色長袍,一雙深邃的眼眸澄澈清明,仙風道骨的他正是來自天一教的大師兄——王濁。

大相國寺與天一教乃是仙道十門的兩大巨擘,尤其大相國寺,位居仙道十門之首,執掌天下。

王濁面對陳道清微微一笑:“陳師兄,如果貴寺知道你出現在這俗世的紅袖閣,不知道會不會將你逐出師門?”

陳道清輕輕搖了搖頭:“紅袖閣聞名於天下,不僅在紅塵俗世,即使在我仙魔兩道亦經久不衰,如果不是魔道惡徒自私自利之心過重,也不會讓仙道十門全部聚集於此對其圍追堵截。”

王濁點點頭說道:“魔道惡徒的采修之法太過歹毒,不給對方一絲生機,自然為天下所不恥。”

“這個自然,所謂“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修鍊者吐納天地之靈氣,吸收日月之精華,修築脫胎換骨之體,唯缺陰陽調和之精息,采修的好處原本乃是突破境界,加快修鍊速度,縮短證道時間,是一個雙贏的過程,卻被魔道無限制取用。”陳道清嘆息着搖搖頭。

“哈哈哈哈!”王濁聽後,不禁朗聲大笑:“陳師兄,如果被佛祖知道你心中所想,恐怕會斷掉你的佛根吧?”

陳道清不屑的掃了王濁一眼:“我信佛是一回事,佛接不接納我是另一回事。信仰這東西都是一廂情願。譬如說我師父,他信佛,佛能原諒他以前做的那些事嗎?”

王濁一愣,卻不知該如何回答陳道清的話,尤其當提到陳道清師父的時候。

二人表面雖然客氣,卻各懷鬼胎。

天一教原本是仙道十門的翹楚,千年之前,仙魔兩道的創世大戰爆發,整個俗世遭受巨大波及,魔盟九派驚天動地壓制仙道十門,大有橫掃千軍之勢,仙道十門節節敗退,正值關鍵時刻,歸隱塵世的大相國寺強勢復出,幫仙道十門擊潰魔盟九派的攻擊,助力其收拾殘局。

雖然最後獲勝,但仙道十門損失慘重,幾乎全軍覆沒,反讓大相國寺獨挑大樑,轉而順理成章成為仙道十門之首。

可是,經過一千年的休養生息,天一教已經重返巔峰,逐漸不滿佛家對於仙道十門的統治,勾心鬥角,此時已經臨近於對立面。

陳道清的師父寧憐花,花佛爺的名字尤其聞名於仙道十門與魔盟九派,在他們看來,花佛爺寧憐花註定是大相國寺的定海神針般的人物。

一千年之前,大相國寺還在歸隱當中,寧憐花作為大相國寺千年一遇的天才弟子,遊歷塵世,不拘一格。

正逢仙魔創世之戰,那個時候寧憐花已經偷偷在塵世娶妻生子,怎奈大戰一觸即發,殃及池魚,在寧憐花外出之時禍及全家,致其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寧憐花怒氣橫生,不顧不得暴露身份的門規,對仙魔兩道同時宣戰。

寧憐花幾乎以一己之力擊潰當時魔盟九派的鬼靈門,擊殺鬼靈門門主鬼見愁,並且將當年天一教的大長老趙玄天打成重傷,令人聞風喪膽,法力滔天。

寧憐花的出手,導致大相國寺非常被動,寧憐花雙拳難敵四手,尤其還是腹背受敵,大相國寺只能匆忙出世,否則就算是花佛爺也無法在這場創世大戰中全身而退。

後來的事情也很清晰了,寧憐花違背寺規,被禁終身不得踏出大相國寺半步。

大相國寺三大戒律,戒殺,戒淫,戒妄語。

寧憐花早已破戒,宣戰仙魔兩道是以破殺戒,俗世娶妻生子故而破淫戒,隱瞞犯戒之事,不加悔改,是故三戒盡破。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娶妻生子的事情在當年也被傳的沸沸揚揚,雖然被大相國寺壓下來,他依然無法擺脫當年的詬病。

陳道清現在都有些怨恨寧憐花,寧憐花將自己畢生絕學傳授給他,甚至認定其為唯一弟子,可正是因為如此,很多人都認定陳道清乃是寧憐花當年留在俗世的孩子,否則不可能如此悉心照料。

陳道清背負這麼多年野種的罵名,如若不是大相國寺從小收留他,或許他早已隨波逐流,浪跡天涯,也就沒有了那麼多羈絆。

“王師兄,不知道仙道十門來了這麼多人為的是誰?總不會是什麼無名小卒吧?”陳道清微笑着說道。

這些年天一教有意取代大相國寺,重新拿回仙道十門的至尊地位,所以在很多行動上並沒有知會大相國寺,而大相國寺也無心計較,所以陳道清只是路過此地,並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王濁微微一笑:“看來陳師兄確實不知道這一次行動,能夠調動仙道十門的幾大弟子聯手,當然不會是籍籍無名之門,不知道陳師兄可否聽說過禿鷹王?”

“禿鷹王?小禪寺的叛徒?”陳道清眉頭微微一皺。

佛家一脈十三支,可謂枝繁葉茂,大相國寺佔據正統,後有小禪寺、少林寺、禪宗、法華宗、法相宗、密宗等等,小禪寺乃是僅次於大相國寺的教派,雖不能躋身仙道十門,但在仙魔兩道也有不可取代的地位。

可是,這麼多年,小禪寺一直都一塊心病,那就是叛徒禿鷹王。

禿鷹王早年為小禪寺弟子,天縱奇才,可惜心術不正,傳聞當年禿鷹王與花佛爺有過一面之緣,寧憐花曾經有過一句忠告: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

不過,最終禿鷹王還是自甘墮落,叛出小禪寺,現在更甚與魔盟九派引起瓜葛,看似已經無藥可救。

“禿鷹王與陳師兄同出一支,今天我們的行動,陳師兄不會橫加阻止吧?”王濁若有若無帶有一絲嘲諷的意味。

“得其惡者,天下誅之,我自然不會過問。”陳道清嚴肅的說道。

可是,陳道清此時心中有些疑惑,按照輩分,禿鷹王算的是他的師叔一輩的人物,當年寧憐花對自己提過一次,禿鷹王的天賦不在自己之下,如此天才的人物,怎麼會如此不小心,被仙道十門大規模的盯上?

不過,禿鷹王最近也有些猖狂,自從被仙道十門追殺之後,他開始隱藏在世俗界,短短几個月的時間,竟然在龍潛王朝瘋狂作案十幾起,其中至少十起是擄走了八個妓院的當紅舞姬。

禿鷹王墮入魔道之後,修鍊魔功,風流成性,仙道十門在紅袖閣已經蹲守了十幾日,紅袖閣的招牌紅秀姑娘在整個龍潛王朝都有名氣。

正在陳道清懷疑的時刻,紅秀姑娘已經下樓來了,她雖然濃妝艷抹,卻神色黯淡,顯得不怎麼高興。

即使是歌舞伎,每晚承歡賣笑,也希望每次包下自己的都是年輕英俊的少年郎,可是今天老鴇早就告訴她是一個身材魁梧的花和尚,可她沒得選,因為她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力,這大概就是做歌舞伎的悲哀。

禿鷹王沒有絲毫掩飾,或許他根本沒有發現早已有人在這裡等他了。

他一把抱過紅秀姑娘,一張臭嘴迫不及待地往她的香唇上拱了上去。

這個行為引得多人尖叫,單單是光亮的鐵頭已經非常顯眼,此時他那雙環繞紅秀姑娘腰間的巨手,更是令人驚奇,再加上頭頂一道道疤痕,有些毛骨悚然。

要知道,禿鷹王的這雙巨手,不知道抓碎過多少仙道弟子的頭骨。

紅秀姑娘側着臉,卻不敢過分的躲閃,目光之中充滿了哀怨。

“住手!今晚紅秀姑娘是我的,誰也不許動她!”

人群中傳來一聲厲喝,禿鷹王大怒,他沒想到在世俗界竟然也有人敢阻止他。

王濁快步起身走到禿鷹王的身邊,眾人看到是一個年輕人出言阻止,不禁為他暗嘆,自古英雄愛美女,英雄救美的故事不計其數,但面對一個比自己高出足足一半個頭顱的八尺巨漢,王濁顯然有些不自量力。

“你是禿鷹王?”王濁微微一笑。

禿鷹王一愣,他沒想到在世俗界竟然有人認出他來,當即冷眼注視着王濁:“你是誰?”

王濁微微點頭,知道今天算是找對人了,當即說道:“我是誰不重要,但今晚紅秀姑娘是我的。”

禿鷹王雙目猙獰,整個手愈加的抱緊紅秀姑娘:“你的?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

“你喜歡就一定要歸你?”

“那不一定,主要是她也喜歡我,不信你可以問問她。”王濁淡定的說道。

禿鷹王眼神透射出一股濃郁的殺氣,不禁看向懷中的紅秀姑娘。

紅秀姑娘看到王濁的那一刻就被他的氣質所吸引,如果這輩子能與王濁這種公子一醉紅塵,即使死在其懷中,又能如何?

看到紅秀姑娘點頭之後的禿鷹王,顯然已經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巨大的手掌瞬間就奔着王濁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