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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無情看着眼前的景象,皺緊眉頭,思考下一步的應對方案。

根據“朋友”的計算,這裡,已經十分接近阿普爾市的地下。

阿普爾市,孫無情默默看着這個地名,想起了半年前的事。他為了追查毒死曉東清的人來到這裡,卻被一個神秘男子抽取了兩管血液。現在看來,他和“無名”組織自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只是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也姓管。

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回來了。

穿着黑色作戰服的聯邦部隊圍着他,秦楚安和張靈秋站在他身後,呂岳落在隊伍的最後面,似乎在準備什麼。

在他們面前,是一條慘白的通道。天花板不高,孫無情要小心的低頭才能走過。劣質的鐵門和斑駁的水泥牆,就像幾百年前老舊的廢棄地下室。

但很明顯,門裡是關着人的。那一雙雙枯瘦的手,彷彿掙扎着的骷髏,星星點點的生命之光,映在他們貼近柵欄的眼睛裡。木門破碎的聲音驚動了他們,宛若鬼魂的形骸盪到門前,乾枯皸裂的嘴唇艱難地張出一個o字。

“救……救命……”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飢餓讓他的聲音細不可聞。但這彷彿一個信號一樣,剎那間傳遍了整條走廊,被關在裡面的人開始瘋狂的搖晃鐵門,拼盡他們最後一絲氣力,呼喚着門那邊的聯邦部隊。

“我是……聯邦一區……數據中心……”離門最近的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嘶啞着嗓子,高聲呼叫。探出滿是傷痕的手臂,瘦削的面龐已經看不出他的年齡,就連說話,似乎都已經不太利索。

“讓他們安靜吧。”呂岳走上前,一個巴掌大的風扇,伸到隊伍前面,裡面的藥劑朝通道蔓延。孫無情他們的戰服上都有簡單的過濾器,對這種普通的催眠葯無感。

“整條走廊大概有一百米,不止一個岔道。”“朋友”借用孫無情的眼睛觀察藥劑在空氣中的流動,迅速得出了結論。

藥劑很快有了效果,這些被關在房間里的人本來就虛弱,此時都已經倒地。一名軍人剛剛舉起的防彈盾,一個黑影在通道盡頭一閃而過,孫無情猛然拉過了呂岳。

極劇烈的幾聲槍響,堵在門口,正打算衝進去的那名軍人被逼了回來。防彈盾上炸開了幾朵火花,即使穿着能充分卸力的機械外骨骼,巨大的衝擊力也折斷了他的手腕,讓他摔倒在地。

緊接着,從黑暗深處丟來了一枚小小的塑膠炸彈。在這個“朋友”已經失效的地方,普通的聯邦軍人很難反應過來。

但這一次任務,來了四個執法者。他們受過更專業的訓練,有着更優越的天賦,在神經反應速度上,早已經超乎常人。

張靈秋往前踏了一步,“臣服”恩賜出手,炸彈彷彿被一雙大手拍在地上。她抄起地上那面防彈盾,上前封住了通道。嬌小的身體,在瞬間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閃耀的火光和劇烈的爆炸聲吞噬了走廊的黑暗,孫無情和秦楚安站在張靈秋身邊,兩雙大手撐住防彈盾,表情沒有一絲恐懼。

即使這裡有電磁屏蔽,孫無情依舊擁有“朋友”。看到塑膠炸彈的一刻,“朋友”就分析出了它的威力。

很明顯,對方也需要擔心不被自己扔出的炸彈炸死。

放下殘破的盾,孫無情揉了揉手腕,火光被風捲入兩道岔路,照亮了前方更多的房間。

“任務繼續。”孫無情沉靜地繼續指揮。聯邦部隊湧入狹小的走廊,呂岳用手中的腐蝕藥劑打開了其中一間房,孫無情蹲下查看那個倒地的人,掀開他的頭髮,讓“朋友”看到。

“原一區數據中心數據分析師,唐顧寅。一年前失蹤。”“朋友”得出了概率最高的一個結果,現在唐顧寅餓得骨瘦如柴,雙眼暗黃,早已經與半個死人無異。

孫無情皺眉,他看到這些房間的第一念頭,就是人口拐賣。

但現在看來,這裡被關押的人,都似乎有些來頭。

“一區每年未查明的失蹤人口在萬人左右,幾百年來,失蹤人口佔總人口的比例已經下降到最低點,因為有我在。”“朋友”開始掃描下一個人的身份:“但可惜,這個概率不是零。”

“但這些都是有社會身份的人。”孫無情提醒。

“只要有辦法讓我查不到,他們想拐誰不行?”“朋友”似乎無可奈何:“這背後的關係,就連我也沒辦法理清楚。我只負責你們人類的公共事務,失蹤名單報上首都,如果沒有命令,就不歸我處理。我能直接作出決策,但這僅限於我能獨自解決問題的基礎上。解決不了的,責任歸首都,懂?”

懶得再和它吵下去,孫無情制止了撬開剩下鐵門的舉動。這些人都還沒死,就算不吃不喝,也還能撐個一兩天。

但他們需要速度。??地面部隊正在配合他們的行動,王義擔任總指揮,正調動阿普爾市的警察和軍隊,嘗試深入被隱藏着的地下設施。

孫無情這支特戰隊伍,要儘可能的摸清裡面的情況。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抓那麼多的聯邦市民,但從剛才炸彈來看,對方是一些訓練有素的叛亂分子。這和他第一次接的那個賭場任務相比,難了不知幾倍。

整理好作戰陣型,三人一組,四位執法者站中心,防彈盾把他們重重圍起,只留下一條縫隙。

“clear!”

“clear!”

前方分出了兩條岔路,“朋友”很輕易地從天花板頂上的腳印分清了敵人的去向。前面的通道依舊漆黑一片,偶爾閃過一盞破燈,照亮了同樣陰暗的鐵門。被關在裡面的人睜着驚恐的雙眼,看到聯邦部隊的標記,又紛紛朝他們伸出手。

“救……救救我。”

“聯邦……是聯邦軍隊!”

他們搖晃着柵欄,不知道被困了多久,有些人身上傳來了乾涸的血的臭味,已經被摧殘得沒有人形。

人口拐賣?不對,這個時代拐賣人口還有什麼必要?

正想着,前方終於打起了遭遇戰。

帶着白色面具的神秘人同樣穿着聯邦樣式的作戰服,從拐角處衝出,彈雨立刻傾瀉在聯邦軍隊身上。

儘管沒有“朋友”的幫助,來執行這場任務的,依舊是聯邦最優秀的部隊。

隨身攜帶的設備按在牆上,兩隊之間迅速豎起一道粒子納米牆,不然僅靠防彈盾,不可能抵擋這樣猛烈的進攻。子彈幾乎封死了這片狹小的空間,甚至彈進了小黑屋內,射入他們的眉心。

但可惜,聯邦這邊的武器和他們不是一個量級的。無論這些反叛軍隊再怎麼手眼通天,涉及到某些動能武器的充能設備,一直都是聯邦最高端的機密。

比如秦楚安手中拿着的s14式單人手持電磁炮。

一陣強光閃過,走廊只剩下了傷者的呻吟和慘叫。孫無情走過去摘下他們的面具,卻發現連臉皮也一起撕了下來,血肉模糊,已經分辨不清原來的樣子。

“是‘無名’。”孫無情認出了這章面具。即使從身材看,他們並非東國人。但戴上了這張面具,便和“無名”脫不了干係。

前面,還有更艱難的路。

踏過幾十具屍體後,孫無情終於看到了盡頭。

一堵鎖着的門。

“這裡恢復了電磁通信。”藉由和孫無情之間細微的連接,“朋友”捕捉到了微弱的波長。

“你能打開這扇門嗎?”

“我想你不會希望我打開。”“朋友”似乎正在忙着計算,孫無情的眼睛裡多出了更寬廣的一幅地圖。這裡似乎就在阿普爾市的港口地下,被屏蔽的區域是一團迷霧,但現在,一道道綠色的光點彷彿一把把利刃,正從地面上深插入此處。

這是來支援的聯邦軍隊。

“準備好。”孫無情帶着他們後退數步。部隊正在按他的指揮清除埋在牆後的屏蔽裝置,“朋友”終於可以開始大展手腳。

毫無徵兆的,咔嚓一聲,沉重的金屬門緩緩打開。“朋友”已經破解了它的密碼,只要是電子裝置,沒有它解決不掉的東西。

信號燈從門的縫隙中射出,照亮了門後的世界。

深淵之間,出現了一座孤島。這裡同樣被挖出了巨大的空間,但正中央的設施,距離孫無情等人近百米,僅靠四條摺疊橋分別與四個門口相連。這些被關在小黑屋的聯邦失蹤人員,只是這片監獄的最外層。

也是無足輕重的存在。

“退後!”信號彈炸在設施上空,孫無情看到一顆炮彈正在調整軌道。他們身後是筆直的一條走廊,可以說,幾乎無路可退。

孫無情一腳踢破身邊的鐵門,順手撈了兩個士兵塞進去。秦楚安也照做,四名執法者勉強趕在炮彈射入通道的一刻各自躲進了小黑屋。

時速2000km的炮彈,正常人,躲不開。

轟隆!即使是穿着戰服,孫無情也感覺到牆壁碎裂,巨大的衝擊力把他震趴在地,門口外,已經淌起了血水。

“清醒,孫子,這是戰鬥。”

似乎不用“朋友”提醒,孫無情已經進入了狀態,他踏過湧入門口的士兵屍體,看了同樣從對門走出來的秦楚安。他知道,他面具下的臉一定在笑。

張靈秋有些顫抖地從另一個房間出來,被呂岳拍了一下脊背。她正在從背包里翻出無數藥劑,已經不用顧忌會不會傷到自己人。

因為除了四名執法者,隨行部隊幾乎全滅。

對方放棄了幾百里的領地,只為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他們。

但下一刻,孫無情感覺到了牆壁在震動。彷彿有一個打樁機,正壓在他們頭頂。

就在面前巨大洞穴之上,破出了一個有一個圓洞。無數聯邦士兵魚貫而入,順着繩索,目標是正中心的那處設施。

奪走聯邦軍人的性命,那就用百倍的鮮血來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