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失落綠洲是他媽的從哪裡出來的！”

咔嚓。

聯邦總統掏出了隨身的手槍，對着牆壁開了幾槍，但是現在的手槍幾乎取消了後坐力，子彈也沒有彈到他身上，讓他的怒氣半分不減。

國務卿站在辦公室內，心裡有些忐忑。

這個意外事故，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聯邦去的時候是自信滿滿的，帶了七八個議員，帶了五個學院的執法者，姜夔坐鎮，自認萬無一失。

也幸好是他們去了，如果沒有人及時發現賈華的恩賜，損失會更慘重。

現在，沒有人受傷，所有人平安歸來，但是聯邦的如意算盤卻被徹底打破。

“東國的電話。”就在這時，副國務卿跑了進來，示意桌子上亮起的紅燈。

“哪個級別的？”國務卿問了一句。

“東國主席。”副國務卿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

猶豫了一下，迎着面前兩人的眼神，聯邦總統示意開啟更高等級的屏蔽，但他其實還沒想好怎麼接這個電話。

聯邦對這個新冒出來的組織一無所知，更重要的是，對方是在他們眼皮子地下鬧事。影子聯合國的總部距離聯邦國土只有千里，從那位歐艾斯國的發言人上台時，聯邦的軍隊早已待命許久。

但當他們趕到時，海底下，那座恢弘氣派的金字塔已經四分五裂。兩千米深的海底，就算是五千流明的大型探照燈也很難穿透黑暗，他們甚至沒法統計死亡人數。

這是國際級別的恐怖襲擊，要被追責的人不計其數，而聯邦，毫無疑問應該是被追責的一員。

兩個小時後，總統走出辦公室，穿戴整齊，應該是要離開國務院。

“英國皇室的電話。”國務卿湊上來，雙手有些顫抖。

“說我很忙。”總統沒有理會，登上了飛行器，只帶了少量的隨從，一名提烏斯學院的畢業生為他拉開了艙門，空氣中只留下一句匆忙的話：“他們要不願意等，你自己處理就行。”

國務卿看着遠去的飛行器，皺起了眉頭。

這個時候，還要秘密離開國務院，離開首都，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他們能處理的了。

。。。

從窗口望去，眼前便是蒼穹，腳下便是大海，不管來這裡幾次，總統都十分感觸。

據說，這棟別墅一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個茅草屋，裡面住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茅草屋變成了豪華的別墅，老頭還在這裡。

他是不相信這些傳說的，直到自己上任，知道親眼見到了提烏斯學院。

還有，坐在桌前的這兩個人。

林衛依舊穿着火紅色的雲紋長袍，他的身邊坐着一個穿着隨意的老人，正專心致志地擦着手裡的夜明珠。

這間別墅收藏了全世界而來的古物珍寶，他們見過最多的場景，就是這個老人在保養這些寶貝。

但無論怎麼精心保養，就算是這顆千年夜明珠，裡面也鑽進了不少灰塵，看上去就像蒙上了一層陰影。

總統站在兩人面前，低着頭，不敢說話。

“主席怎麼說？”老人放下了夜明珠，嘆了口氣。

“東國不希望這件事影響到兩國的友誼，同時也希望能我們能達成共識，一致對外。”總統知道老人肯定明白他們談話的內容，不敢有所隱瞞。

“一致對外？”老人愣了一下，反倒是看着旁邊的林衛，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對什麼外？”

“永遠不能和東國合作。”林衛知道老人的心思，知道他話裡有話，他是最了解他的人，沒有之一。

“先把那破遊戲關了。”老人靠回椅背，很不耐煩地揮揮手。

“這……”總統有些猶豫：“這個遊戲日活躍數在18億……”

這款遊戲自運行以來二十年未曾停機，如果真的停了遊戲，不知道遍布全世界的玩家會有怎樣的力量，畢竟這本來就是為了讓他們安分的一種手段。

“系統維護，服務器宕機，不知道什麼理由合適，就去問‘朋友’。”林衛接過了話：“玩家的骨子已經軟了，鬧不到首都來。”

“我倒是記得，這個遊戲是你同意傳庭做的。”老人看着林衛：“現在傳庭沒找到，這個組織到是先冒出來了。”

“‘失落綠洲’，或許只是一個幌子，就連‘朋友’也沒有給出答案，我們下定論，還太早。”林衛或許也是聯邦里唯一敢反對這個老人的人。總統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他的任期只有五年，或者說，能不能繼續做，都是這老人一句話的事。

“不能太相信‘朋友’。”老人皺了皺眉頭，湊近林衛，壓低聲音：“相信自己手底下的人。”

林衛點了點頭。

“對了，那個女孩子，怎麼樣？”老人似乎想起了一件事。

“她全程沒有使用恩賜。”林衛說道：“姜夔把她帶在身邊，但對方的目標依舊是孫無情。”

“歐艾斯國，我記得好像在木伊那克的旁邊，離x國很近。”老人揮揮手，讓小機器人捧走了面前的夜明珠，站起身，面對這窗外的汪洋大海，背着手說道：“派人過去，把這件事調查清楚。林瓊露留在學校，不要讓她再出去了。”

“那孫無情，我們還用不用？”林衛遲疑片刻，還是試探性地問道。

一陣漫長的沉默，整個會客廳變得異常的安靜，林衛甚至覺得掛在天邊的太陽都已經轉了幾圈。

對於面前這個老人來說，時間，或許早就不是什麼稀罕物。

“計劃不變。”老人面色不改，聲音恢復了以往的威嚴。

林衛和總統低頭離開，老人就這樣站在窗前，看着太陽從頭頂降落到海平面以下，看着璀璨的星空再次被魚肚白取代，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

他一直都在和時間戰鬥，也一直都是勝者。

這一次，難道要輸給自己的同類嗎？

。。。

林衛走出這間別墅，抬頭看了一眼這海天一色，抬腳便回到了提烏斯學院。

看着突然出現在辦公室的林衛，王清野沒有絲毫意外，輕輕點頭，然後繼續忙着學校里的事務。

已經過了那個看到校長便會不自覺的彎腰鞠躬的年紀了，那麼多年來，林衛的長相變化不大，無非是多了幾條皺紋，少了幾根頭髮。

畢竟要認出他，除了那套火紅色的袍子，還有他那一成不變的歡快性格。

他好像從來沒有煩心事。

看起來現在也沒有。

“愛麗絲走了？”他看着窗外的草坪。

“不教書了，回殺手工會，爭取在退休之前還能幹點活。”王清野沒抬頭。

“她還是喜歡在世界的背面做事。”林衛苦笑：“這和她的童年有關係。那你呢？父親是美聯儲榮譽主席，母親是nasa首席工程師，你是提烏斯學院最高行政人，就這麼一直在這裡寫寫畫畫？”

“要是你能給我找一點幫手，我現在就退休隱居。”王清野在文件上重重地划了一筆，然後交給了身邊的機器人。

“是啊，人越來越少了。”林衛嘆了口氣：“管甚也走了，過兩天帶點好吃的去看他。蘇起和老虎常年在外，姜夔老了，他可不像那個老怪物一樣能活得久。”

“聯邦不能沒有他的恩賜，所以……”王清野欲言又止。

“所以你在這裡把林瓊露照顧好。”林衛把食指豎在嘴邊：“行了，我准你在學院里休息休息。”

話音剛落，城堡外傳來了飛行器的聲音，掀起的微風吹來了森林的草木氣息。

林衛的雙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火紅的袍子一閃，兩人便出現在了城堡的正門。

正對着的，是三架飛行器。

兩個人是走下來的，剩下一架飛行器則是不斷拆分重組，最終變成了半個蛋殼一樣的椅子。

裡面塞着一個巨大的胖子。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王清野。

“我是林衛，提烏斯學院的校長。”林衛背着雙手，站到了前面，這三人沒有見過他，他們需要重新認識一下這件紅色袍子。

肅然起敬。

“原十二區執法者，仁良，報道。”胖子立刻調整自己的座椅。

“原五區執法者，杜蕭，報道。”一個瘦削的中年男子西裝革履，深棕色的領帶筆直，像一柄出鞘的劍。

“原……原一區執法者，柳御，來提烏斯學院報道！”柳御立刻彎腰鞠躬，結結巴巴。

“都是你的學生吧。”林衛看向王清野，後者點了點頭。

這三人的恩賜都不俗，並且已經被世界各國所知，正適合拿來出任務。

執法者重新回來學院，不管是任職還是進修，都意味着聯邦要重新培養這些人才。

要他休息？不，這不過是一個新的任務，如果這三人能培養好，能頂千軍萬馬。

“和我來吧。”終究是王清野對他們三人更熟悉一點，再做一次他們的老師，很合適。

林衛立在草坪上，看着他們的背影，忽然聽到背後個脆生生的聲音在叫他。

回頭一看，吳忘語站在不遠處，抱着一堆他給的教材，很明顯是看完了。

今天是給她上課的日子，正要去塔樓的忘語沒想到在路上碰見了林衛。

今年她已經十歲，像這片草原上的雜草一樣瘋長，已經亭亭玉立。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林衛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張曉曉。

幼稚，不自信，說話總是低頭，誰能想到，二十年後，她便是威震四方的老虎。

“走，上課去。”林衛笑着，露出八顆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