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溫度已經很高，孫無情感受到地底襲來的炎熱還有稀薄的氧氣。幸好這附近沒有岩漿，不然濃烈的二氧化硫或許會要了他們的命。

“你們身上的戰衣可以保溫，只要能源還夠。”“朋友”示意孫無情把智能戰衣調整成全封閉的狀態，製冷系統開始啟動，一層液體嵌在戰衣和人體之間，不斷的帶走多餘的熱量。

他們身上的戰衣攜帶着最新的儲能電池，蓄積的能量可以維持一個月的告訴運轉。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配上秦楚安，那麼這就是一支足夠強大的特戰隊。

但反觀書院一方，只剩下了三個人。蘇盡，雲芊流，還有一個沉默的普通青年。他的雙眼始終落在蘇盡的身上，和雲芊流一樣，明顯以保護他為職責。

消除痕迹似乎有他的功勞，現在，原本由那名壯漢背着的背包全落在了他的身上。背包里似乎什麼都有，沉重得快要遮住他的身體，但他看起來依舊很輕鬆。

書院三人，看起來都很輕鬆。

但孫無情可不輕鬆。

因為眼前的景象，已經超乎了他的預料。

這是一處龐大的地下空間，與之相比，無論是曾經與無名對戰的地底，還是學院下面浩瀚無邊的“卡爾斯”的計算集群，都沒有這個地底來得，原始。

對，寬廣，崢嶸，不加修飾，甚至就連打出去的那顆照明彈，都似乎只是夜空中的一點星光。孫無情站在其中，只覺得自己無比的渺小。

這裡已經超過了人類的平均下探深度，就連學院地下的將近五百層的地下空間，也才不到兩千米。

人類的需求比任何時期都旺盛，他們需要能源，需要礦產，需要各種各樣元素周期表裡的元素，來滿足計算機對基礎科學的實驗和研究。

但是五千米以下，依舊是人類的禁區。

“蘇聯曾經有一個計劃，就是不斷的下鑽，直到儀器失效，據說他們下鑽了一萬四千三百二十米，這是東國了解到的保密資料。”蘇盡和沒事人一樣站在這炎熱的地底，旁邊的雲芊流似乎散發出無邊的寒氣，讓他可以無視這地底的高溫。他看着頭頂的洞穴，岩層，判斷期間的年代，繼續對孫無情等人說道：“可那是三百年前。現在的儀器可以輕鬆下鑽到萬米的深度，但人類目前的開發空間，依舊維持在三千米左右。太空和海洋可以任人類遨遊，但地底不是。下鑽和建築都要耗費大量的資源，對東國來說，完全開發一米深的地底空間，等同於開發九百萬立方公里的土地。沒有意義。”

“但這裡有智慧生命活動的痕迹。”川烏仔細觀察了這個洞穴，很快發現了端倪。

他們頭頂是沉重的地殼，但這個洞穴僅靠寥寥幾根石柱便可以維持，每根柱子的位置明顯經過精心設計，能夠確保這個洞穴存在上萬年。

“為什麼不可能是恩賜？”秦楚安有些疑惑。

“因為在我們頭頂上的金字塔空間，才不過五百立方米。”孫無情複述着“朋友”的結論：“我們之所以覺得寬廣，是因為單調的黃沙和人造太陽干擾了視線，但那實際上只是一個很小的空間。而在金字塔下面的七百米，才是真正的目的地。這個洞穴至少綿延幾公里，如果是失落綠洲的人挖掘的，這種實力沒必要大費周章的把我們引進來。”

“所以呢？”杜少尊四下打量，黑色的聯邦戰服把他的身材襯托的非常粗壯：“我們啥也沒看到啊？”

說話間，頭頂的閃光彈逐漸失去了光芒。蘇盡身後的青年男子從背包里掏出的不是新的閃光彈，反而是兩套夜視儀一樣的眼鏡。

眾人的視線逐漸被剝奪，川烏皺了皺眉頭，指尖開始跳躍起純白的光芒，但卻被孫無情一把按住。

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人類無法聽到的聲波，雖然沒聽到任何的聲音，但是“朋友”給出了警示。

很快，下一個瞬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腳底傳來的輕微的震動，窸窸窣窣的碎石滾動聲傳來，剛才他們聽不見的，是它們呼朋引伴的叫聲。

是蟲子。

夜視儀中，密密麻麻的蟲潮正從岩壁的縫隙間湧出。它們不是杜少尊帶來的那些寶貝，而且看起來不太普通。為了適應這炎熱的地底，堅硬的岩層，這些拳頭大小的蟲子已經進化出了堅硬的外殼和鑿子一樣的尖爪。

但他們應該都以地底礦物餵食，怎麼會來襲擊人類？

“產卵啊，笨蛋。”“朋友”不以為然：“他們要尋找相對安全的地方產卵，在地底，導熱性不好的岩石容易形成天然的洞穴，所以也習慣了在低溫時產卵。你們剛才的光嚇住了它們，現在嘛……”

“會有危險嗎？”

“對普通人來說很危險，它們的爪子能挖穿堅硬的岩層，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也能破開你們穿的碳纖維複合戰甲。”“朋友”嘲諷道：“但你們是誰？”

話沒說完，一陣寒氣如一柄柄利劍般刺向四周，朝書院三人襲來的小蟲很快被凍在了冰塊里。它們體內的血液十分稀少，即使是降低溫度，也難以死亡，但足夠讓它們停止活動。

聯邦這方，因為大家戴着夜視儀，川烏不好使用恩賜。於是黃三少大手一揮，四周的塵土聚在他們四周，組成了一道沙牆，暫時擋住了這些蟲豸的進攻。

這只是權宜之計，唯一殺了它們的辦法，很可能只有川烏的恩賜。

或許，也不用殺了。

杜少尊沉默了一下，伸手從身旁的沙牆外抓過一隻蟲子，它的外殼不僅堅硬，還泛着金屬的光澤。看着這樣醜陋的小蟲在自己面前張牙舞爪，杜少尊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你怎麼回事，小老弟？”

他的聲音和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但小蟲子卻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尖銳的爪牙慢慢地放在了杜少尊的手心上，甚至沒有在戰服上留下一道痕迹。

“收了吧，三少哥，看來我又有新的寶貝了。”杜少尊的聲音里是壓抑不住的喜悅，對於他來說，最好的禮物莫過於新的動物。

黃沙依言散去，杜少尊往蟲群里踏了一步，彷彿有一個信號如閃電般傳開，所有的蟲子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動作。然後在杜少尊的示意下，匯聚成幾股黑色的蟲潮，安靜地趴在岩石上，已經和環境融為一體。

“厲害，厲害。”黑暗中，孫無情看到身材瘦削的蘇盡拍了拍手，然後推了推眼鏡，說道：“能同時控制如此多的生物，一定很考驗技術。”

杜少尊雖然聽着很開心，但只是鼻子里哼了一聲，把那隻巴掌大的蟲子放到自己肩上，得意洋洋。

“唉，我們人少，現在感覺更危險了。”書院三人之中，一直只有蘇盡在說話，他的心情好像不錯，沒感覺到任何的緊張。

即使這句話，有些硝煙味道。

劍拔弩張。

這句話，黃三少也不好接。眼前這個少年看起來年紀輕輕，文質彬彬，但言語之間，卻似乎都帶着一種目的，彷彿一個運籌帷幄的棋士。聯邦人不太喜歡語言之間的交鋒，在文字上，還是東國人更勝一籌。

洞穴重新回歸寂靜，幽深的地底伸手不見五指，孫無情的夜視儀中，只能看見不遠處的綠色輪廓，還有四周突起的岩石。

他們頭頂，壓着幾千米的地殼。

在這種壓力下，面對聯邦眾人，蘇盡依舊能談笑風生。

“走吧，我們邊走邊聊。”蘇盡很快打破了尷尬，往孫無情這邊靠近了幾步，然後主動往洞穴深處走去：“我知道很多有關失落綠洲的資料，或許我可以用一點秘密，來換我和我朋友的安全。”

“他一直在掌握主動權。”“朋友”對孫無情說道：“不過更可怕的是，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難道把他抓起來？”孫無情突發奇想。

“不行。”“朋友”沒有解釋太多：“你死不起。”

解決了洞穴里的蟲子，杜少尊又獲得了新的助力。這個洞穴似乎沒有其它的動物，安靜得有些可怕。

“這裡的岩層已經存在了三千萬年，如果我們能證明這個洞穴並非是天然形成的，那說明什麼？”蘇盡走在隊伍的前面，雲芊流緊隨其後。

“有人早就來過了這裡，或者……”川烏謹慎地看着雲芊流的背影，手間隱隱有光芒閃過。

“或者這個洞穴建成於三千萬年前。”蘇盡接過了他的話，一隻手輕撫身旁的石柱。這裡的岩漿岩十分滾燙，但有雲芊流在旁邊，他並不擔心溫度的問題：“這有點不太可能了，但無論如何，人類對地底的興趣和太空差不多。因為這裡代表着已經發生的歷史。我們剛才遇到的蟲子，很可能已經在這裡繁衍了三千萬年，他們沒有適應外面的環境而去進化，應該還保留着三千萬年前的基因。這種基因里很可能隱藏着某種有趣的秘密。”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側過臉，看着不遠處的孫無情，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長生。”

“這個東西，誰都想得到。”黃三少不屑一顧：“但這和失落綠洲有什麼關係？大費周章讓我們下來，就為了看一眼這古老的洞穴？”

蘇盡笑了笑，但還沒來得及說話，孫無情就打斷了他們。

“小心。”他透過夜視儀，看着不遠處的一根石柱，複述着“朋友”的話，但語氣里卻滿是疑惑。

“前面的石柱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