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聯邦一樣，東國當然也有自己的智能系統。可控性人工智能的實現甚至要略早於聯邦公布“朋友”的時間，儘管國際上，太陽國最先宣布自己掌握了可控性人工智能技術，但是東國這種悶聲發大財的性格，讓其它國家都猜不透他的實力。

就像現在這樣，擺在托盤上一個類似單片眼鏡的設備，就遠遠優於聯邦提供的數據傳輸設備。近乎透明的納米材料薄如蟬翼，把設備放在太陽穴附近，上面攜帶的微型機器人會穿入皮膚，不痛不癢的連接上你的肌肉和骨骼，正面的薄膜很自然的覆蓋在眼皮底下，從外表看，根本看不出這個人佩戴了某種設備。

但下一刻，無數的數據，就這樣投影到了孫無情眼前。從效果上，和“朋友”連接孫無情大腦的方式如出一轍，但聲音並不是直接出現在腦海，而是通過骨傳導被他聽到。

同樣的，蘇盡眼前也出現了類似的圖案。如果不是孫無情接觸過這個東西，真的會以為蘇盡和他擁有一模一樣的恩賜。

但這個結論，或許今天會被否定掉。

下一秒，吳天成的半身像，出現在桌子上。

“您好，孫無情先生。”孫無情的眼前出現一行東國文字，下面跟着放大的聯邦語：“我是東國智能系統，太初。總負責人，吳天成。”

“和你之前用的東西一樣，只要信號能傳輸到，你就能得到東國數據庫的幫助。”吳天成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書院使用的線路是特製的，蘇盡本人就是一個發射器，所以院長才會讓他跟過來。”

蘇盡聳了聳肩，順便吐了吐舌頭。吳天成比他年長一點，雖說在外面雲芊流和趙山客會喊他少爺，但面對吳天成的時候，他要喊一聲天成哥。

畢竟眼前這個人，一手掌握着整個東國的智能系統，龐大的計算力，就是他手裡的槍和子彈。

“先說明一下蘇伊士運河的任務。”吳天成公事公辦，在他的授意下，投影儀自動調轉腦袋，一個更精妙的3D投影就出現在孫無情的身下。古樸的房間瞬間消失不見，眼前的正是蘇伊士運河上的場景。

這次的任務，並非突如其來，而是早有預謀。

自阿什隆市的事件之後，這是歐盟第一次大規模的從東非收回礦石。包括鋁、鎳、鈦等重要金屬礦石，算得上是戰略儲備用品。大量的鐵可以從熱核聚變中拿到，但這些被特別開採的礦石，是製造機甲和飛行器的重要材料。

所以貨輪被貼上了一個標籤：戰略儲備物資。

包括聯邦和歐盟在內，對這條船都照顧有佳。阿什隆市戰亂的結果是東國搶走了孫無情，失落綠洲除了曼尼以外悉數逃脫，所以從某種方面說，聯邦和歐盟應該站在了一條戰線上。但因為東國境內沒有收到任何孫無情兩人的消息，在聯合國里，他們拿不出任何證據來制裁東國。相反，東國卻掌握着黑塔與聯邦屠殺平民的視頻，意大利因為這次事件徹底熄火，罰款和制裁紛至沓來，就連歐盟也保不住他的地位。

所以這條貨輪大膽的放出了自己的行程，目的就是為了讓聯邦也參與進來。他們在這條貨輪四周布下了足夠多的

監控，從東非到地中海，只會經過一個蘇伊士運河，整個行程不超過五個小時。歐盟和聯邦的部隊，就在地中海中候着。可以說不管東國有什麼舉動，只要派出人，派出部隊，他們會第一時間知道。

但通過這一件事，聯邦算是徹底明白了，執法者不是人。

總共四名執法者參與了這次行動，從被發現到成功逃離，只用了十五分鐘。歐盟的飛行器正好到達貨輪上空，聯邦的部隊緊隨其後，依舊是吳奇帶隊，但還是讓承萬里溜走了。

在這之前，較為著名的執法者案件包括，程輕命在比林市的洗腦，失落綠洲摧毀百慕大三角影子聯合國，以及鍾離望在提烏斯學院帶走孫無情三件事，無不引起世界各國的關注。在恩賜的管控被影子聯合國提上議程之後，各國首腦才算徹底明白，這些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在現代戰爭中，真的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國家不可能一直調用軍隊，每次派出軍隊都會被各國衛星捕捉到，來回一趟不僅耗費大量物資，還會產生國際糾紛。

正因為此，聯邦才締造了殺手工會，歐盟和東國也各自有着在黑暗中行動的部隊，專門處理這種案件。

但問題是，這次他們的對手，是一隊完全由執法者組成的隊伍。

難以下手。

這些異常數據給各國的策略分析帶來了極大的阻礙，他們不能把現有執法者的恩賜都考慮進一個任務，如果那樣便會寸步難行。他們可以容忍核武器或者其它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存在，因為這屬於國家之間的威懾，如果不涉及核心秘密，便可以默認他們不會動手。即使是第七艦隊往地中海發射導彈時，也是聯邦與歐盟、東國和俄羅斯先通過氣之後，才敢於發射導彈，並且宣布上面沒有搭載核彈頭。

但執法者不同，他們可以完成更精細的任務，就像一把小刀，在看不見的地方，逐步摧毀一個國家。

炸毀這艘貨輪，不單單是威懾。

如果失去了這批物資，歐盟會在軍備建設上落後幾天。歐洲大陸在物產和資源上遠沒有其它國家豐富，尤其是礦石。

儘管這只是其中小小一環，但卻是“太初”經過計算的結果。甚至從事後復盤看來，聯邦部隊到達的時間比預定的要晚了兩分十八秒，其中的暗藏的私心，或許已經不言而喻。

更重要的是，距離阿什隆市事件之後，才過了一個月。失落綠洲宣稱為此次事件負責，完全把東國排除在外，但無法否認的是，東國肯定在數據和策略上對他們提供了支持。

廢話，連書院院長的兒子都跑來了中亞。最後推脫一句數據泄露，誰管的着。

還不是要吭哧吭哧的找到失落綠洲的下落。

“任務結束，我們可以考慮下一步的行動。”吳天成把各國這幾天行動的數據都調了出來，對方也在準備接下來的行動。機器可不會休息，聯邦的“朋友”和“卡爾斯”，歐盟的“伊甸園”，以及俄羅斯的“大帝”系統，都在不眠不休的計算。通過熱核聚變產生的無限能源，絕大多數用到了這裡。

人們在掠奪太陽的光，轉化成陰謀，用到自

己同類的身上。

幾千年來，從未有所改變，科技的進步，只會讓他們更加瘋狂。

宇宙可能沒有邊界，但人類社會，一定會迎來一個終點。

沒有到達終點的人，便在概率之外。

“我記得任務開始前，你對我的大腦有過一次掃描。”孫無情看着吳天成說道：“有什麼結果嗎？”

這是他第一次接受別的國家對他進行的身體檢查，他知道自己在阿什隆市被打成了一條狗，在“蓬萊”內吳天成有無數的機會可以檢查他的身體，孫無情相信他已經沒有什麼秘密。

所以他要一個答案，這也是吳天成許諾給他的權利。蘇盡的到來代表了並肩作戰這一部分，剩下的，最大的謎團，就來自他體內的秘密。

“很有意思的是我們的太初並不能直接連接你的大腦。”吳天成的語速變得很快：“我們準備了種類足夠多的微觀粒子，包括夸克光子中微子，再往下拆分就無法進行觀測，但目前這些粒子，都無法找到合適的渠道連接上你的大腦。據說在木伊那克地底，甚至是電磁屏蔽的狀態下，你依舊能收到聯邦計算機的信息，那已經達到了量子層面，就算我們最終找到訣竅可以連接，也很難進行試驗與觀測。換句話說，連接你大腦過程中產生的數據，就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實驗樣本。”

“你的意思是，這種特質並不算我的恩賜？”孫無情回想起了去年在提烏斯學院，“卡爾斯”第一次和自己對話時的場景。

“只是存疑而已，可能只是我們沒有發現。”吳天成拋出了另一個話題：“但你可以製造幻境這一點，是實打實的恩賜。和我們在白夢河身上採集的數據，有着極高的相似性。”

“這不應該是他的恩賜，大多數執法者在十八歲甚至更早之前就應該覺醒恩賜。”蘇盡並不需要看計算機，盯着窗外，無數的資料就匯聚在他的腦海里。

“數據上是這樣。”吳天成說道：“人腦中有一個部位和恩賜有關，在某個年齡段時會被激發，然後剩下的區域就接管恩賜的使用權，然後激發恩賜的區域就會停止工作，直到萎縮壞死。那塊非常微小，非常小，人們只有不斷的基因突變才可能擁有這樣奇特的能力。而十八歲，是這塊區域生長的巔峰時期。如果說二十歲覺醒，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概率很低。”

“那麼有沒有可能，孫無情原來的恩賜只是聯邦有意透露出的障眼法，而他真實的恩賜，其實就是製造幻境。”蘇盡說道：“歷史上沒有出現過同時擁有兩個恩賜的執法者。”

“如果這個猜想是對的，那麼就意味着，連帶孫無情挑起來的整個國際糾紛，都還在聯邦的計劃之內？”吳天成把這個猜想作為參數輸入“太初”。

“存疑吧。”蘇盡盯着孫無情的眼睛，就像在研究他的精神。

“我覺得我們需要更多的數據。”孫無情聽了他們的推斷後，主動做出了自己的結論。

“放心。”吳天成的身影消失在房間中，留下最後一句話：“儘快熟悉我們給你的資料，很快就會有下一次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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