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無情看着蘇盡抱着蘭馬洛克的頭顱走回來，慢慢地又把它放到了他脖子附近，製造出一種蘭馬洛克被殺的怪異感。∫

“他還能活着。”蘇盡似乎知道孫無情在想什麼，沒有看他，而是回頭看着慢慢打開的實驗室，說道：“聽說過歐洲的吸血鬼傳說嗎，發源於巴爾幹國家，距離這裡其實很近。”

承萬里沒有像孫無情那樣呆在原地，而是揉着手腕上前。這場戰鬥他還未使出全力，遊刃有餘。

“十二神中有雅典娜。”他提醒蘇盡。

作為教堂十二主神之一的雅典娜，有和貓頭鷹姜夔相似的恩賜。

“我給了他做了簡單的記憶清除。”蘇盡收起了手中的一個小裝置：“我可不保證這種東西很有效果，不過，就算這樣，對我們也沒有壞處。他是一個可憐的騎士，僅此而已。”

“你這不就是在利用他？”承萬里嘲諷道：“利用他的騎士精神。”

“對，所以我很慶幸是圓桌騎士來這個核電站。對每個騎士，我都準備了相應的說辭。”蘇盡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人活久了，就容易活成一個符號。”

“那你呢？你擁有那麼多代書人的記憶，我怎麼知道你是誰？”承萬里下意識地提高了聲調，這讓雲芊流感受到了一絲不安，上前靠近了蘇盡，警惕地看着承萬里。

“我是蘇盡。”蘇盡輕移放在身下的手，按住了雲芊流的手腕，回頭看着承萬里說道：“書院院長蘇不盡的兒子，二十一歲，僅此而已。”

孫無情在一旁看着兩人的對話，有些摸不着頭腦。承萬里離開書院或許另有隱情，而問題，就出在蘇盡身上。

“剛才你和這名騎士，說了什麼？”孫無情看着蘭馬洛克不時顫動的手指，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剛才最後一刻蘇盡說的話，他並沒有聽清，但事實是，在這之後，蘭馬洛克任由蘇盡出刀砍下了他的頭顱。

如果蘇盡不解釋，他真的以為蘇儘可能擁有第二種恩賜。

而不向他隱瞞秘密，也是蘇盡曾給他的許諾，這一點，他似乎還記得。

“你覺得我們來東歐是為了什麼？如果我們的敵人是聯邦，我們應該去聯邦，為什麼會在歐洲浪費時間？”蘇盡側過身，讓出這條通道，在他的視線所及之處，是驚愕在原地的孫無情，以及被巨大冰塊封鎖的通道後的歐盟士兵：“我建議你自己去看。”

大敵當前，當如果沒有守門的執法者，便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們。

沒有人攔得住，他們闖進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地底的秘密實驗室。

從bàozhà開始到現在，總共過去了二十分鐘。來自中亞的增援，還有五分鐘的時間到達核電站上空。

“速度快點，破壁他們還在幫我們爭取時間。”承萬里撂下一句話，身子化作一陣風，衝進了這個實驗室。

“芊流，輪到你了。”蘇盡彷彿早就知道裡面有什麼，之所以計算機會把他們兩個分到一組，不單單是為了保護蘇盡，而是儘可能發揮雲芊流的作用。

當孫無情踏進這個實驗室時，腳下已經布滿了一層冰霜，戰甲顯示外界溫度已經低於零下十五度，並且溫度還在不斷下降。

但他覺得心裡的溫度更低。

因為在大門背後，一個寬敞的實驗室中，是培養機內無數懸浮着的人體。

“萬里叔！轉移數據，摧毀這裡！”蘇盡對着向深處衝去的承萬里叫道。時間已經很緊迫，二十分鐘足夠他們轉出bP級的數據，他們少拿一部分數據，未來獲勝的概率就更低。

話音未落，這間二十米高，上百米寬的大型實驗室中，屬於雲芊流的恩賜在不斷蔓延，驟降的溫度很快超越了電路承受的極限，除了強磁超導體，其它都因為低溫而停止了運轉。

培養機里的澄清液體，慢慢結出了冰霜。

孫無情看得很清楚，通道兩側陳列着的數米高的培養機，裡面都是赤身**的年輕人類。現在，因為都因為低溫而睜開了雙眼。他們的眼眸是歐洲人特有的藍色，雪白的皮膚，但面孔卻千篇一律，不知道用了誰的基因。

然後，他們的表情開始變得痛苦。被冰封的身體先是逐漸變紫，然後慢慢變得烏黑，很快，他們連掙扎的力量也被寒霜剝奪，就這樣生生凍死在了培養機中。

而執法者雲芊流，站在實驗室的中央，包裹在戰甲中的雙眼冷冷地看着這一切。實驗室的某個角落內，承萬里正在用攜帶的程序pòjiě防火牆，拷貝這個實驗室的數據。

“你應該知道，大規模爆發恩賜大概是什麼時候吧。”就在這時，蘇盡走到了孫無情的身邊。這個實驗室剩下的工作交給雲芊流兩人足矣，孫無情只會在正面對戰的時候有些許優勢，現在，他只能看着，看着這一切慢慢走向毀滅。

“二十年前。”孫無情似乎能聽到數十個冤魂的怒吼。

“二十年前，在可控性熱核聚變之後。”蘇盡重複着孫無情已經聽濫的論斷，但每一次，他似乎都能說出自己沒注意到的觀點：“無數的資源投入到這項研究中，但並不是為了摸清楚恩賜的奧秘。不管是什麼實驗，一旦牽扯到國家戰略層面，所期望的是能儘快投入使用。這也是為什麼在無限能源出來後的五年之內，數倍於之前的執法者誕生於這個世界上，因為初步的研究早就在這兩百年中完成。或許除了林衛和鍾離望這種層次的人之外，包括你和你的父母在內，應該都不是自然的產物。”

“你的意思是……我們都是從這種地方出來的？”

“你想什麼呢?”蘇盡拍了一把孫無情的腦袋，身後傳來了bàozhà聲，但面具下的年輕臉龐，依舊保持着微笑和從容：“憑空通過基因工程造出定製型的執法者依舊是世界級難題，就算有強大的人工智能參與也是一樣，因為你不知道人類在成長過程中需要怎樣的刺激才能激發恩賜。但事實是，國家裡，本來就有成千上萬的小白鼠，這是天然的實驗室。你應該也知道，不僅是聯邦，包括歐盟、俄國甚至是東國，都在進行類似的實驗。大家都想找出恩賜出現的規律，而最後，也會不可避免的走上這條不人道的路。”

蘇盡一邊說著，一邊對着這些死去的試驗品點點下巴，語氣里沒有一絲悲憫。

而孫無情，也僅僅是震驚。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身為執法者，類似的事情早已司空見慣，他只是沒料到，自己會親眼見到這些被埋藏在地底深處的秘密。

如果聯邦也有這樣的據點，自己應該是不知道的。在這一點上，至少鍾離望兌現了他的承諾。

這個世界的神秘面紗，正在被他一點點的掀開。

“東國難道也有這樣的地方？”孫無情看向蘇盡。

“如果東國也有這樣的實驗，我相信我們國家會是世界上擁有執法者最多的國家，沒有之一。”蘇盡自嘲一笑：“但你放心吧，我向你保證，東國沒有這種不人道的實驗室。怎麼了？如果我們也這麼做，你難道會不和我們合作？”

“不。”孫無情回答得很果斷：“我只是問問。”

屬於閑聊的時間很快過去，整間實驗室已經被凍成一塊冰坨，身後的bàozhà聲越來越近，這裡是整個地下設施的腹地，敵人有無數種方法打穿牆壁來到這裡。況且，身後通道內的蘭馬洛克，身子已經在沒人注意到的情況下移動到頭顱附近，這種被民間口口相傳的所謂吸血鬼，或者說永生者，真的有極強的自愈功能。

而且，如果教堂認定失落綠洲知道蘭馬洛克的身份，還不摧毀他的身體，騎士長本人，很可能找到喬治的問責和詰難。

每一步，都是計謀，包括離開這裡。

“外牆的合金結構已經被瓦解。”雲芊流冷冰冰地聲音在耳邊傳來，她的恩賜專門把一小面牆的溫度幾乎降至絕對零度，裡面專為破壁者準備的特殊材料已經瓦解，這是他們為自己準備的退路。

“信號傳不出去，聯繫不上他們。”蘇盡的戰甲似乎攜帶了不少多功能的裝置：“萬里叔！先集合！東西能拿到多少就多少！”

話音剛落，就在承萬里向這裡靠攏的瞬間，牆壁後伸出了一隻被戰甲包裹着的手，雲芊流趕忙撤掉自己的恩賜，很快，瘦高的破壁者就拉着卡塔爾出現在了實驗室內。

“完成了？”卡塔爾雄渾的聲音在耳邊傳來。

“林瓊露和趙山客呢？”孫無情看到只有兩個人，頓時有些擔心。

“他們藏起來了，我不能一次帶那麼多人。”破壁者剛說完，承萬里便出現在他身旁，二話不說把手搭在了破壁者的肩膀上。

幾顆紅色的塑膠炸♂葯丟在原地，下一個瞬間，他們離開了這間實驗室。從地底穿梭向上，孫無情感受到身後傳來的劇烈震動，整個實驗室應該都已經被炸毀。

但距離這次任務開始，其實只過了二十五分鐘。

才僅僅是一個開始。

“補充一下水分。”卡塔爾切換頻道說道：“不要吃東西，我們現在要逃離這個核電站。教堂的人已經來了。”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