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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天……道?”隆隆的聲音響起。

錢陽的神志仍舊混沌,面對這突然而來的問訊,只是獃獃地怔在那裡。

這時那記憶碎片中的錢陽卻正好信心滿滿的開了口:

“……心之所向,便是天道所在!”

沒錯,那正是當年錢陽在山腹之中與紅面老者的對答。

記憶碎片至此而止,化作萬點寒星。

“心之所向?”錢陽也終於清醒了過來。

天空中的巨大臉孔不置可否,隆隆的聲音再次響起:

“世道非心之向,人之何處?”

錢陽不及細想,順着心意脫口答到:“惟獨善其身。”

話音剛落,錢陽便看見那臉孔似是露出了一絲嘲弄:

“如何獨善其身?”

錢陽盯着那臉孔良久,語氣中滿是堅定:“世事滄桑,不違本心!”

臉孔怒視錢陽,錢陽絲毫不懼。

臉孔露出了哂笑,隨即化作一團黑霧,將錢陽緊緊裹在當中,隆隆的聲音似從天邊傳來:“待吾看你如何不違本心!”

濃濃的睡意瞬間襲來,錢陽來不及掙扎,眨眼間便失去了意識……

。。。。。。。

我叫薩尼,是一名光榮的士兵。

我也許並不知道光榮的確切含義,但自從上周開始,隔壁的漢娜大嬸,還有提姆大叔便一直用光榮這個詞語來誇讚我。

好吧,我承認,我只是一名新兵,可我絕對不是一名普通的菜鳥新兵。我有着能令總是板着一張撲克臉的新兵教官都嘖嘖讚歎的射擊天賦,他甚至不止一次的用驚奇的語調詢問我是否有過從軍的經歷。

哦!當然沒有!我絲毫不記得我曾經有過開槍的經驗,當然,我不記得的事情太多了。可那又有什麼關係!總之,如今的我已經成為一名正式的士兵,一名每周可以拿三十克朗軍餉的光榮士兵。

卡倫太太今早吃上了闊別已久的白麵包,用的錢是我上周的軍餉。我從她的臉上看到了久違的笑容,這大概是自從父親犧牲之後,我第一次看到她舒展開了緊皺的眉頭。

當然,我的記憶可能出了些問題,對於過去的事情我的腦海中只有那麼幾個有限的片段,所以,卡倫太太以前可能也笑過,也許只是我不記得了。誰知道呢!記憶什麼的都不重要,我只知道從今往後,卡倫太太每天早晨都可以吃白麵包,兩片!如果她願意的話。

對了,我大概忘記說了,卡倫太太是我的繼母。

在今早去軍營的路上,我照例拜訪了衣帽店的約瑟菲妮。是的,照例!她真是一個可愛的姑娘,我最喜歡的就是她白皙皮膚上那調皮的點點雀斑。

約瑟菲妮也許是有些嘮叨,可那不正是青春的荷爾蒙在躍動嗎!也有人在背後說她有那麼點勢利。可我不那麼認為,嚮往幸福不正是熱愛生活的體現嗎!

約瑟菲妮以前似乎不大喜歡我,我也因為靦腆而很少走進她的衣帽店。我想可能是她太矜持了,或者是認為我有些邋遢?不!我當然不是一個邋遢的人,只是我的上一份工作實在是令我沒有修飾自己的精力。至於上一份工作是什麼?我當然不會告訴你。你只需要知道如今的我,是一名光榮的士兵!

自從上周開始,約瑟菲妮明顯地改變了對我的態度,我想一定是我那筆挺的軍裝遮蓋住了我原本唯一的瑕疵,因此我決定每天早上都要順路去拜訪她。

今天早上,約瑟菲妮不僅熱情地和我交談,甚至還精心給我準備了一份禮物。當我拆開那精美的包裝後,你猜我看見了什麼?天啊!那是一頂今年最新款的大沿禮帽,而且是約瑟菲妮親手縫的。看着約瑟菲妮那略微泛紅的臉頰,我不禁產生了想吻她的衝動。

是的!我當然吻了她!

初吻?別鬧了!你聽說過哪個光榮的士兵到了我這個年紀還會保留着那個東西!

我想,我可能需要準備些錢來迎接我那美麗的新娘了,當然,這一切和初吻什麼的沒有任何關聯。

軍隊中的一切都很新鮮,戰友們也都很有趣,我不知道我的父親生前是否經歷過同樣美妙的生活。哦!願主保佑他,我甚至都已經記不清他的模樣了。

還是說說我的戰友吧!我最喜歡的那個傢伙叫丹尼爾,他真是個優秀的青年,如果他嘴裡沒有那麼大的伏特加氣味的話,我想我甚至會喜歡他超過約瑟菲妮。

丹尼爾總是會給我講一些我從來都沒聽說過的東西,他總是知道一些別人所不知道的消息,也樂於在他嘴裡氣味最濃的時候把它們講給我聽。他甚至願意向我分享他瓶底殘留的伏特加,當然我拒絕了。也許我不該拒絕他的慷慨,可我實在對我們盟友所出產的這種酒感到恐懼。

丹尼爾最喜歡講的是哪個地方又罷工了,有多少人舉着橫幅在某條大街上遊行。他也喜歡講最近城裡又增加了什麼稅,每次說到這個,他都是一副興高采烈的表情,因為作為一名光榮的士兵當然是不需要繳稅的。

其實我倒不介意稍微繳一點點稅,因為我熱愛我的城市,我希望她變得越來越美麗。只是如果那樣的話,就要辛苦我的新娘再多等我一段時間了,我的攢錢計劃可能會因此而拖延一陣。

丹尼爾並不是講什麼都會很開心,比如當他講到博林牆的時候。

對了,我所在的城市就叫做博林,博林牆自然就是立在城外的那道猩紅色的牆。我並不知道博林牆是什麼時候建起的,很不巧,我的記憶里並沒有那一段。但我知道我並不喜歡那道牆,我周圍也沒人喜歡它。

我小時候最好的玩伴就是死在了那堵牆下。我清晰地記得他喜歡在明媚的午後遠遠望向牆外天空中那翱翔的飛鳥,有時他也會將整張臉埋在泥土中靜默無言。那個時候,我是懂的,懂他剋制着的嚮往和他嚮往着的無需克制。但是真的很抱歉,我竟然記不起他的名字了,可我同樣清晰地記得得知他死訊時心中的憤懣。

死在那堵牆下的並不止我的玩伴。博林看着很大,但在這裡住得久了,你就會發現,其實她很小。城裡任意兩個人都可能互有耳聞,更可能有着共同的交際圈。博林牆上那猩紅的血跡似乎代表幾乎每個人都有相識倒在博林牆下。

報紙上說,死在那裡的人都背叛了主,背叛了家園,他們被魔鬼所誘惑,想要翻過博林牆投入魔鬼的懷抱。我其實是不太相信的,因為我沒見過魔鬼,當然我也並不想見。

卡倫太太明顯知道些什麼,我記得她說過那邊並沒有魔鬼,是的,我記得很清楚,但是她不告訴我那邊有什麼。

丹尼爾那天明顯是喝了太多的伏特加,他抖着僵硬的舌頭告訴我,博林牆的另一邊真的沒有魔鬼,只有不計其數的白麵包,還有排成隊的蜂腰肥@臀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