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在老夫人的床前微微福身：“娘，妾身來給您請安，夫君今日早早的就去上了朝，未能來看望娘，還望娘見諒。”

老夫人在婢女的攙扶下坐起了身子，不過她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昭合歡，隨之便是湧上心頭的熟悉感。

“這位是？”老夫人望着昭合歡問。

李氏皺了下眉頭，還保持着行禮的姿勢，雖然對老夫人的無視有些不滿，不過想想倒也正常，她對自己不滿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

李氏想引起老夫人的注意，於是殷勤回答：“這位是夫君請來的‘神醫’，韓姑娘醫術高明，相信一定可以治好娘的病。”

老夫人不耐的瞥了一眼李氏，不情願的開口道：“起來吧。”

李氏這才敢抬起頭來，由身旁的婢女攙扶着站直了身子。

昭合歡慢步走近老夫人床前，看着床上的老人比從前蒼老了好多，她的心中儘是不舍和不忍。

“奶奶…”昭合歡脫口而出，老夫人聽了也詫異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兩個人就這樣相對無言，半晌，老人才反應過來：“韓姑娘醫術高明，我今日便覺得有精神了許多，多謝姑娘了。”

昭合歡很開心老夫人可以和她這麼健朗的說話，由衷笑了起來，清透的眼眸彎成月牙的形狀，如何看都是嬌俏可愛的少女。

“奶奶身體好，我就心滿意足了。”昭合歡的腳步不受控制的走到老夫人床榻前，握住她蒼老的滿是干皮的手。

李氏不解的看着昭合歡，這個女人為何要對着老夫人獻殷勤，她有什麼目的嗎？

手持潔白的手絹掩住口鼻尷尬的輕咳兩聲，李氏說道：“韓姑娘，這裡怎麼也是丞相府，既然不是小戶人家，自然也要有規矩。韓姑娘醫者仁心，但是行為是否有些越界？”

這個韓明月真是讓她大跌眼鏡啊，她從沒見過哪個下人敢不行禮還上前握住老夫人的手。

若她不是‘神醫’，早被罰了棍子！

昭合歡怎麼會不知道？她雖年幼離家，卻也從小知書達理，琴棋書畫都略懂一二，自知自己的行為有些逾越。

重要的是老夫人大概不能接受，畢竟她不識得自己。

後退一步，昭合歡拘謹的行禮：“老夫人見諒，是明月不守規矩。”

但是她真的好像衝上去抱住她！

這是除了母親，最疼愛自己的親人，如今卻不得相認，真是苦惱！

“無礙，你讓我想起來了我的孫女，初桃，給韓姑娘賜坐！”老夫人吩咐一旁的侍女，雖然對這個陌生姑娘的親昵很不習慣，但是並不討厭。

老夫人看着昭合歡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柔和，她想，如若她的歡兒還在這個世上，同這個姑娘一般大了吧？一定出落的也這麼美。

李氏皺起眉頭，她在這裡站了許久，老夫人都不曾賜坐，卻對這個外來人這麼親切，於是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韓明月。

她嫁到府中這麼多年，老夫人雖不虧待她，但也不曾善待過她，不論使用什麼手段，這個固執的老人都是油鹽不進！

正在李氏恍惚之際，老夫人下了逐客令：“李氏，沒什麼事就下去吧，叫萱兒今日不用來請安，我有些累。”

李氏皺了皺眉，行禮告退：“妾身知道了，娘好好休養才是，待會兒妾身讓下人們送來燕窩，是聖上賞下剛進貢的上等品，好給娘補身子！”

不論李氏對老夫人如何沒有感情，如何厭倦這每日的請安，她表面功夫都做的很到位。

老夫人慈眉善目的問昭合歡：“昨日是韓姑娘照顧我的嗎？”

昭合歡輕輕點頭：“是，奶奶……老夫人用過葯後是否覺得輕鬆很多呢？”

她的視線一刻也不願意離開老夫人，似乎要把這幾年缺失的祖孫情全補回來，總是容易忘記這繁瑣的規矩。

老夫人也不介意，她笑出了聲：“姑娘若是不好改口，就叫我奶奶吧。”

一旁的婢女初桃和百合也跟着開心的笑了起來，老夫人病了這麼久，難得見老夫人這麼由衷的笑。

“可是……這不合規矩，只怕老爺夫人那邊聽到的話……”

昭合歡不好意思的垂下腦袋，有些落寞。

她很想答應，很想叫她奶奶！

老夫人突然嚴肅的板着個臉：“這個家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府中操持還是我這個老太太說了算，而不是李氏！”

看得出來，老夫人對李氏似乎有很多不滿。

昭合歡滿意的笑了：利用老夫人，或許可以替這幅身子的原主報仇！

“好，奶奶！”昭合歡的眼角不自覺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