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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司暮晴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向著燕北行走了兩步,“但是我準備放下了,現在的我覺得真相更為重要,逝者如斯,這樣也不枉軒的犧牲。”

依舊是盯着燕北行的眼睛,司暮晴言辭中的堅定似乎也感染到了燕北行。

燕北行深潭似的眸子動了動,司暮晴的這番話就像一顆石子跌入譚中泛起了陣陣漣漪,嘴唇微抿,燕北行的神情中的那抹痛色不知是為了那所謂的真相,還是為無辜逝去的燕北軒。

“大局為重。”本就對燕北軒的死頗有愧疚的燕北行,只說了這句話便再無言語。

此時,他也知曉,在死亡面前,所有的言語都是空洞無力的,現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讓一切犧牲都變得有價值。

說到燕北軒,司暮晴眼神中又重新溢滿了悲傷,其實今日的這番話不僅僅是她自己想說的,而是昨日睡夢中燕北軒的希冀。

“昨日軒託夢給我,現在是軒讓我選擇了原諒和放下。”

司暮晴眼睛還是望着燕北行,但眼神中卻找不到任何的焦點,笑容綻放在她的面容上,此時的司暮晴似是陷入了某種情緒中。

司暮晴彷彿又回到昨晚的夢中,夢中燕北軒一隻手攬着自己的肩膀,另一隻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動作輕柔,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

他的溫柔像是冬日中暖暖的陽光一樣照拂着自己的心房,如果可以的話,司暮晴寧願就這樣死去,在他的溫柔中。

但這個夢並不是現實,當然也不可能一直繼續下去,在燕北軒開口說話的那一刻,司暮晴就已經知道這是夢境了。

“你是個好姑娘,在本王心中一直都是,本王從不後悔跟你相守的任何時光,我會一直一直守護着你,放下吧,本王只希望你快樂。”

夢中的燕北軒含情脈脈的看着司暮晴,嘴角帶着笑容。

“不要恨他,當年的真相是應該要大白於天下的,死我一人又何妨,答應我,不要恨他,你要快樂,不要恨他,你要快……”

說著話的燕北軒的身體漸漸消失在夢境中,而在此時,燕北行也喚醒了沉浸在回憶中的司暮晴。

被喚醒的司暮晴眼眶有些濕潤了,慌忙擦了下眼睛,眸子中重新換上了堅定和認真的神色。

低下頭向著旁邊踱了兩步,司暮晴儘力的平復着自己的心情,儘力做出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但那緊緊攥着食盒,指尖都泛白了的手,卻昭示着她並不平靜的內心。

在這牢房中,一切沉默都是合乎情理的,就像現在不知該怎麼開口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司暮晴一樣,但她並沒有沉默很久。

“所有的行動都按王爺的計劃布置好了,魏將軍那裡也已經解決了,三皇子殿下那也都安排到位了,現在就看王爺你的想法了。”

微微福了下身子,司暮晴語氣沉穩,娓娓道來。但她依舊是低垂着頭,看來她還是無法真正掩飾住心中的悲傷。

一想到燕北軒,司暮晴就無法好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因為這就是她心中過不去的坎,儘管她現在有了更為牽掛的東西。

“你不必對本王行這些虛禮。”燕北行看着司暮晴這副樣子,心中也不好受。

儘管是為了大局着想,但畢竟燕北軒是因自己而死,算計了這麼個光明磊落的人,燕北行的心中自然是有愧疚的。

“這些事情真是辛苦你了,都做的很好,本王定不會虧待與你。”燕北行承諾道,眼神深沉。

“我做這些事不僅僅是為你,也是為軒,還有更多被那狗皇帝算計,枉死的冤魂,為他們,我也要扒出當年的真相來,不惜一切代價。”

說到這裡的司暮晴眼神死死地盯着大牢的牆壁,眼神中的悲傷化為刻骨的恨意,眼神狠厲,語氣冷淡。

燕北行自是知曉司暮晴的性子的,一旦她認定了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而他也樂得看到這些。

這意味着他曾經的顧慮可以打消了,有了共同的目標,這樣以後要做的事情才會更加順利。

“還有些更為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本王身陷囹圄,現在,你是本王做這些事情最放心的人選。”伸手將司暮晴拉近了些,燕北行壓低了聲音說道。

看出燕北行的小心翼翼,司暮晴的神色也變得認真起來。

一時間,牢中重歸於寧靜,靜的都能聽到耗子在稻草和床板下面窸窸窣窣的活動聲,耳語了片刻的司暮晴和燕北行又重新站直了身子。

交代完事情的燕北行面色變得更為陰沉,似是暴風雨來臨前陰沉的快要砸下來的積雲,而此時的司暮晴神色也變得更為凝重。

司暮晴將食盒放在那個破舊的不能稱之為桌子的桌子上,將食盒一層層打開,“王爺您吃吧,這些都是我親眼看着做的,不用擔心。”

“本王這裡不用,你把這些菜肴拿去給滕老吃吧,他歲數大了,怕是經不起這牢獄中飯食的折騰。”燕北行依舊站在原地,開口說道,語氣中摻雜着少許的暖意。

司暮晴正在食盒中的飯菜端出來的動作頓了頓,神色有些複雜,興許也是第一次聽見他如此關心別人吧。

捋了捋耳邊的碎發,司暮晴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頭看着燕北行說道:“王爺,滕老那邊有合歡小姐照應着,這些事情王爺您就不要擔心了,現在要緊的是要保重身子,才能圖得大業。”

聽聞司暮晴的話語,燕北行挑了挑眉頭,眼眸中顯示出些許異樣的神色,顯然是對昭合歡也摻和進這些事情中來感到無比的驚訝,還有着些的驚喜。

“哦?她是如何得知這件事情的,是你安排的?”燕北行向前走了幾步,步子略有些急促,邊走邊問道,顯然是有些興趣的。

“是我,我覺得合歡小姐知道這些事情也好,不必什麼都瞞着她,我還告訴她,要她務必要相信王爺。”司暮晴眼睛並沒有看向燕北行,只是再次進行着手中的動作,不緩不慢的說道。

將食盒中的盤子一個一個的拿出來,很快就擺滿了這個小小的破舊的桌子,看着眼前這桌吃食,司暮晴拍拍手,微微一笑,心情很好的樣子。

“等到我們將棋局布好,等到塵埃落定那天,我自會將所有事情的緣由和這些事情的真相全數告訴昭合歡,王爺您就放心吧。”

看着燕北行的眼睛,司暮晴認真的說道,神色中散發著前所未有的堅定,襯得她整個人熠熠生輝。

“我答應了軒,就一定會做到。”沒等燕北行有所言語,司暮晴又繼續補充道。

聽着司暮晴的言辭,燕北行眼底划過一絲感激的神色,一想到未來的某天,昭合歡跟自己的關係不再是現在這樣的僵持,燕北行就感到無比的暢快,與此同時,他也更明確了扳倒永樂帝這個目的。

“無論如何,你這都是幫了本王,本王很感激,那件事終究是本王對你們不住,抱歉了。”燕北行微微頷首,對着司暮晴說道。

正在收拾食盒的司暮晴聽到背後的燕北行的話語,淚水奪目而出,心中默道:軒,你聽到了嗎?能為你要到這聲道歉,此生我也無憾了。

同時司暮晴心中也明了了昭合歡對燕北行的重要性。

“合歡小姐她人很好,遇上王爺的真心是她的福分,遇上她也是王爺您的福分,我又怎會忍心一直做這惡人呢。”司暮晴忍者抽咽的聲音,淡然說道。

只是這現下的情形又讓司暮晴想起了燕北軒,一時間忍不住的淚水滴落在食盒上,順着盒子的紋理流淌下來,滴落在桌子上。

而此時,燕北行又怎麼聽不出司暮晴的不對勁來,只是現在一切的安慰和懊悔都無法讓燕北軒死而復生。

一時間,燕北行的愧疚更甚。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本王保你和孩子一生平安,是去是留你來決定,以謝你今日所做之事。”燕北行緩緩說道,神色中帶着些許憐憫的神色。

“今日我所做之事,都是為了軒,以後我所做之事,都只會是為了他。”還帶着淚痕的小臉慢慢抬起來,司暮晴眼睛看着前方,似是承諾似是威脅的說道。

“我說過不恨你,從今以後都不會再恨你,這件事情的背後要承擔責任的也的確另有其人。”轉過身來,司暮晴看着燕北行說道。

司暮晴一隻手提着空空的食盒,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手絹,一點一點的將臉上殘餘的淚痕擦乾淨後,抬腿走出了牢門。

在牢門就要關上的那刻,司暮晴回頭說道:“我不會像你一樣活在仇恨中,可能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別吧。”

三日後,御書房內擺放在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摺里,大多內容無非都是大臣們請命徹查騰煜逆反之事。

伏案在桌上的永樂帝,瞥了眼大同小異的奏摺內容,心煩地揉着自己眉心,顯然不想再看到同樣的文書再次出現在他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