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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金碧輝煌,琉璃瓦在明黃色的燭光的照映下熠熠閃光,正門前是朱底黑字正楷鎏金勾邊的牌匾,正門後是盤虯卧龍錯綜複雜的龍形雕欄。

群臣正襟危坐,長宴的主位正是燕北行與昭合歡。

身側威嚴的燕北行龍袍加身,劍眉英挺,帝王的壓迫感鎮住了整個場面。

宴席上托蘭賀天因為是北疆人,長相有些出眾。

他端着酒杯站起身來,對着主位上的燕北行道,“陛下近日面色紅潤,可謂三喜臨門普天同慶,我托蘭賀天祝陛下您留名千古。”

言罷,一飲而盡,燕北行斂了斂眸子看他,“哦?你且與朕說說是哪三喜?”

托蘭賀天卻吊住了人的胃口,“陛下先猜猜如何?”

燕北行應了他的話,“如此也好,一喜是登基,二喜是與皇后結髮,這三喜……”

托蘭賀天斜着眼睛瞅了瞅昭合歡,這個女人,燕北行的皇后,她要是黑了臉,這浮華萬千的宴會是不是會因此添些樂趣呢?

再者說可頌給這皇帝當了妃子,莫不是以後要任由這昭合歡擺弄了?

到這,他轉了轉眼睛,又恭拳賀道,“陛下說的不錯,這一喜,仍是天下民心所歸的大事,陛下回京登基;二喜,所謂安國必先齊家,陛下喜迎鳳魂歸宮,娶妻……”

他笑了笑,順便轉了語氣,“至於這三喜嘛,暫時還未完成,不過愛女托蘭可頌號稱我胡人第一美女,陛下已然贏得小女芳心,納妾。”

這兩字一出來,就是把錦衣玉袍的昭合歡往死里糟蹋了,娶妻後又納妾,她昭合歡到底算是什麼?

昭合歡心跳漏一拍,面色有些蒼白,扶了扶額,心底有涼意在一點點曼延,但隨後一陣溫暖包裹了她。

燕北行表面上一副淑人君子的模樣回話。

“北燕帝說的是,朕如今能坐在這個位置上,只願繼朕的先父崇嘉當日萬分之一的英姿,護我疆土萬世無憂,但是恕朕對這公主入後宮一事多加思量。”

但心裡早就把托蘭賀天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他在木几案下伸手扶在昭合歡玉指上,良久都不鬆開,昭合歡轉眸看着他,後又堅定地笑對群臣。

她知道的,燕北行決然不會應許納妾,決然不會棄她於不顧之地,決然不會因為小小公主而拋下她,不會的……

燕北行,你不會答應的對吧?

托蘭賀天是個牛脾氣,不依不饒地繼續回話:“陛下有所不知,小女對陛下那是一見傾心,任誰都沒有辦法的,頌兒從小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此事關乎南陵國與大夏的國運啊。”

托蘭賀天乾脆不藏着掖着了,他本就厭煩中原人機關算盡,盡說暗話,在背地面捅人一刀的性子。

燕北行發誓自己真的很想拔劍了解了這個放肆妄為,表明了納妾之事關乎兩國友好相處的人,因為他能感覺到,身側一動不動的昭合歡有些慌張,能清楚的意識到她的手在顫抖。

應該很怕吧,從一個小山莊的清白人家卻被自己摻和到一場屬於權利與利益的爭奪中,現在又來了個要他納妾的,她應該很怕吧……

考慮到昭合歡,他抿了一口茶,笑道,“娶妻納妾是朕的家事,家事怎麼能搬到國宴上談?朕不需要太多福分,夠用就好。至於公主,朕有過幾面之緣,是個清秀佳人,只是朕沒有這個福分,讓北燕帝憂心了”

托蘭賀天寬了寬口,再這麼說下去也怪沒意思的,於是轉移了話題,“既然如此,此事便稍後再提。”

他轉了轉眼珠子,“請允許我介紹大夏國公主,托蘭可頌為眾位獻舞。”

托蘭可頌聞聲從後簾內走出,好一個絕色美女,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睛,高挑的個子,火辣的身材,微卷的青絲,眉目間有着與中原女子不同的英氣。

那公主一上場就瞟了一眼正位上的昭合歡,一臉的挑釁。

昭合歡回給了她一個冰冷到如同三九天一樣的眼神。

昭合歡輕笑,她怕什麼?反正燕北行是不會答應的。

不會吧……

托蘭賀天看着女兒的衣服,驚道,“頌兒你這是要跳九鳳來儀?”

托蘭可頌嬌笑着點點頭。

隨後樂師奏樂聲起,悠悠然,飄飄然,托蘭可頌隨聲起舞,半袖遮漣漪,衣角留華麗,一步步,蓮步生花,玉足輕點便轉身飛舞,衣袖隨着身姿,所到之處儘是留香萬千。

舞畢,在場群臣如夢初醒,紛紛鼓掌。

燕北行從始至終都是眯着眼睛,最後也是一副江郎才盡的樣子,沒有留下半句詩言和稱讚。

終歸是大夏國公主,來者皆為客,作為東道主,燕北行很有自覺地開口:“眾愛卿感覺如何?”

王尚書先起身贊曰,“回陛下,老臣此生見過無數風姿綽約之女子,可從未知道有大夏公主托蘭可頌這般的美艷動人。”

一將軍附和道:“尚書大人說得好,臣一介莽夫,不懂絲竹管弦樂器,不懂琴棋書畫舞,卻也是沉迷其中啊!”

一干人等稱讚,“實屬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難有幾回聞啊!”

托蘭賀天讓昭合歡難受在先,燕北行一向不是吃素的人,如今機會來了,管他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尚書既然這麼說了,那朕替你向大夏國提親如何?”燕北行勾起唇角冷笑着看托蘭賀天,托蘭賀天愣在那裡,托蘭可頌一臉的驚慌。

良久,燕北行大笑道,“開個玩笑而已,別那麼當真,朕才剛登基,免不得思量不佳,諸位多擔待。”

昭合歡在心裡早就開始狂笑了,但還有一句話,讓她再次難受。

“大夏國托蘭可頌獻舞有功,賜上好白玉鐲一對。”

托蘭可頌現在才高興起來了,接過白玉鐲後立馬佩戴在手腕上,再也不願脫下,托蘭賀天笑罵,“你看看你,無禮!”

托蘭可頌嬌笑着道,“我這不是喜歡嘛,給了就是要人戴的啊!”

托蘭賀天笑着向燕北行與昭合歡賠禮,“愛女無禮,都是從小慣的,望兩位多包涵。”

燕北行擺擺手,“無妨無妨。”

昭合歡見狀,直接拖着錦衣跑了出去,正值宴會尾聲,她屏退了眾人。

夜晚,暮色蒼茫,皇宮裡的許多繁華都被洗去了白日里的鉛華,昭合歡跑到後院時被燕北行追上

畢竟再怎麼說醫者也跑不過武者,昭合歡被燕北行一把拉住摁在寢宮外的牆上。

昭合歡先開口,“皇上這是做什麼?”

一雙墨眸早就暴露出了她的難受,燕北行心裡一疼,放輕了力道:“對不起。”

她愣住,果然嗎?果然要納妾嗎?在這個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時代,自己就沒有任何退路嗎?

昭合歡以為,古代男人之所以三妻四妾是因為沒有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若是能與相愛之人在一起,他們必定只是雙宿雙飛,壓根不會讓第三者插一腳進來。

可惜她錯了,就算是相愛,也會有許多遺憾……

這世間本就是用遺憾和珍惜組成的,只不過遺憾往往佔據主位。

“朕需要來自皇后的支持。”

燕北行低着眸子默默說出這句話,昭合歡一把推開他,“我支持你什麼?支持你娶別的女子入宮嗎?你說我要支持你什麼?看着自己愛人娶別人嗎?燕北行,我做不到!”

一滴,兩滴,昭合歡哭了,她的眼淚流進土地里,助長了疏離,昭合歡大徹大悟的懂得了什麼叫悲。

“你也聽見了,此事關乎南陵與大夏百年平安大計,朕需要你……”

“你總是這樣,一點點的逼得我繳械投降,總是這樣逼迫我的防線。”

燕北行轉身抬頭看着黑壓壓的夜空

“初穩皇位,南陵國對朕來說還是黑色的,朕根本不知道這一片漆黑里隱藏了多少決心至朕於死地的奸臣賊子,歡兒,這由不得你我。”

那一刻,昭合歡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生而為人的無奈,也感受到了燕北行身上,生在皇族身不由己的心寒。

終於她擺擺手,“也罷,反正皇帝都是三千佳麗,你若是不招攬幾個,我在後宮多無聊啊……”

燕北行轉身抱住昭合歡,“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不是。”

昭合歡咬着嘴唇道,“反正是不是你都要納妾,也無所謂了。”

燕北行加重了力度,差點讓昭合歡喘不過氣來。

“我答應你,後宮雖三千,夜夜笙歌只伴你一個。”

昭合歡點點頭,反正她沒得選了,終歸托蘭可頌是要入宮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脫不過。

不經歷點惡毒女配的故事哪來男女主長相廝守?她也就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良久,昭合歡從他懷裡出來,抹了抹眼淚,“行了,快別煽情了,我突兀地從大殿里跑出來,你也放下一眾官僚來追我,快回去吧。”

燕北行看着昭合歡紅腫的眼眶,突然心頭一緊,“歡兒……”

她揚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吧,嬪妾乏了回宮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