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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合歡輕笑:“這位小哥,我是從外省來的,一路長途跋涉來探望娘家,可……”

唇邊雖在笑着,眉梢卻微微皺起,這既然是化身,便要一身粗布麻衣化成平民百姓才好,燕北行準備的衣服太過招搖,大難當頭哪位夫人會打扮的如此富麗堂皇?

“夫人有所不知,這薊州的百姓都逃去半山腰的寺廟中躲水去了,家裡有些條件的啊,早帶着一家老小去別的城了。”

“這樣啊。”昭合歡柳眉皺起,合著如今的薊州不僅僅是個空殼,留下的也都是窮苦百姓罷了!

再放眼望去這知縣府,裝茸可謂是一條街中最奢華的地方了。細碎石子砌成的小路蔓延到大堂,四周的草木與假山清泉相得益彰,不過因着水災,一切都顯得有些破敗罷了。

小廝將昭合歡引進大堂:“夫人這邊請坐,老爺去探望災民了,待會兒便回。”

昭合歡點了點頭:“勞煩。”

很快,桌子上便上了一杯醇香的茶水,昭合歡拿起在鼻尖嗅了嗅,柳眉輕佻,普洱,還是上好的品種,一點不比京城皇宮裡的差。

一個小小的知縣,月俸還要養活一家老小,然而招待客人的茶隨便這樣名貴,還真是大方呢!

大概一柱香的功夫,知縣便回來了。

昭合歡站起身子來,看到知縣剛踏入門檻。年紀應當年過半百,略微禿頂的頭髮上幾根白髮搖搖欲墜,黑瘦微微駝背,衣裝整潔。

“見過知縣大人。”昭合歡微微福身行禮,這倒是讓知縣嚇了一跳,知縣用狐疑的眼神望着身後的小廝。

小廝解釋道:“老爺,這位夫人回娘家,卻不料遇了水災,特地來求助大人。”

知縣隨即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夫人不用多禮,不知夫人尋的是哪家?這薊州家家戶戶這麼多,老夫都記不清吶!”

昭合歡鬆了一口氣,若知縣真的問起她要尋哪一家,還真是答不上來呢!幸好他記不清。

“無妨,聽聞這位小哥說百姓們都去了半山腰躲水,不知知縣大人方便引我前去嗎?還有…這好端端的,為何會發水呢?”

知縣擺了擺手:“看夫人應當是富貴人家吧,哪裡知道天地無情呢?這洪水猛獸說來就來,躲避不及。如今老夫也是等着聖上的糧草啊!”

說著抱拳向頭頂拜了拜。

昭合歡沉思片刻,又困惑問道:“可這糧草只能解一時之需,若不想辦法治水,恐怕還會反覆無恐,知縣可有什麼好辦法?”

昭合歡原本以為知縣會思慮後告訴自己合理的解決辦法,可沒想到這個半百的小老頭想也不想便道:“天災**,沒辦法。”

下午,昭合歡隨知縣到了所謂的半山腰——可以避水的地方。

在昭合歡看來,這哪是可以避水的地方?簡直是自尋死路的地方啊!

半山腰上在暴雨的時候容易遇到泥石流,甚至山頂碎石。而百姓們的暫住地遠比她想象中的更惡劣。

只有簡單的帳篷,喝山間的泉水。如此寒冷的冬日,孩子們躲在母親的懷中不願動彈,更別提一些身體虛弱的老人能撐多久?

昭合歡氣結:“知縣大人,這山間可還不如知縣府呢!躲在這裡太危險了。”

知縣猶豫了片刻,兩手一攤道:“這…他們自願的嘛!再說了,知縣府又不是皇宮,九千多房間,哪裡容得下這麼多人?”

知縣面對昭合歡的質疑,不滿的甩了甩衣袖。

昭合歡不再疑猶,馬上召集了一部分百姓,大聲道:“大家聽我說!這裡不安全,我們轉移到一處平地,避水不是躲得越高才行的!”

可是無人理會昭合歡,大家只當是以為貴婦人站着說話不腰疼罷了!

無奈,昭合歡只得和知縣調解:“知縣大人,當務之急是讓百姓轉移去真正安全的地方啊!若今夜再有暴風雨,只怕這薊州真的要空無一人了。”

貴為一方知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也就罷了,對百姓也是不管不問的態度,着實讓昭合歡有些頭痛。

知縣輕輕嘆了口氣,這才敷衍的發動群眾:“這位夫人所言極是,大家還是去尋真正安全的地方,可是…可是百姓的房屋都被沖塌,連我這知縣府也是破敗不堪,哪裡有安全的地方?”

昭合歡被反問的很無奈,她淡淡道:“東郊有個石窟,在地下。大家可以在這裡避難。”

這是她在來時路上便發現了的,知縣竟然不知。

終於,一行人在昭合歡和知縣的號召下轉移到了石窟中,昭合歡原本光鮮亮麗的絲綢錦緞上也沾滿了泥土和灰塵。

昭合歡一邊幫助傷病百姓診脈,一邊漫不經心問:“知縣大人,這堤壩若是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發生水災呢?是不是堤壩壞了呢?附近的兩個州縣也在下暴雨,可卻沒有水災。”

知縣愣了愣,臉色緊繃。

半晌才回答昭合歡的疑慮:“堤壩……堤壩怎麼會出事呢?這個我也不知道。想不到夫人還會些醫術,真是不簡單!”

這句‘不簡單’看似是知縣隨口的誇讚,卻是他真切的想法!

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初來乍到便插手這麼多事情不說,還問到了堤壩的事情。難道是當年的修堤壩偷工減料被外人所知曉?

知縣不敢再往深處想,而此時的昭合歡也是疑慮重重,二人各懷鬼胎。

昭合歡明顯的感到了知縣在迴避她的問題,並且轉移了話題。這麼說來,她越發懷疑薊州的堤壩的確有問題,這位知縣問題更大!

知縣望了望昭合歡隨身帶着的幾位小廝,不敢輕舉妄動。

須臾,知縣笑着開口道:“夫人,這石窟內當年還藏了不少藥材呢,不知夫人需不需要。”

昭合歡愣了愣,乾脆將計就計,一個小小的知縣,他能折騰出什麼?

“好啊,不如隨知縣大人瞧一瞧。”昭合歡起身,跟隨知縣去往石窟的另外一個房間。她身邊帶着的人也狐疑的跟了過去,生怕有任何閃失。

剛到了隱蔽處,昭合歡便開門見山:“知縣大人,薊州的堤壩是不是出了問題,和知縣有沒有關係,我希望你從實招來,否則我一定上書至朝廷,等皇上派人來親查,恐怕…”

知縣顯然也沒料到昭合歡會如此直白,果斷的確定了是堤壩有問題。

他訕笑,露出兩排黃黃的牙齒:“夫人這是說的哪裡的話?老夫可是一句也聽不懂!”

昭合歡冷笑一聲:“聽不懂?難道要我親自去徹查嗎?還是說知縣大人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便好。”

“老夫聽不懂!夫人莫要污衊,老夫為了朝廷百姓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怎麼會置大家的生死於不顧?夫人即便是上報朝廷,也查不出什麼!”

“好一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昭合歡鼓起掌來,不大的石窟里聲音響亮。

“放縱百姓躲在山間,這等拙劣的主意即便不是知縣出的,可我也未見知縣有多麼體恤百姓。反倒是知縣府還在用上好的普洱待客,糧倉里的糧食比這座城都要多!知縣大人如何解釋?”

若說普洱茶,讓昭合歡懷疑,可她悄然看到那糧倉里的儲糧食,才是十足的確定知縣有貓膩。

說到這裡,知縣‘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

“求夫人饒命啊!不瞞您說,那堤壩的確有問題,可是老夫發現的時候為時已晚啊,如今糧食都沒了,哪有銀子和人力修堤壩呢?”知縣老淚縱橫。

昭合歡眉頭緊皺,恨鐵不成鋼問道:“既然早就知道問題何在,為何沒有上報朝廷?你不修,皇上自然會派人來修!”

知縣又是一個響頭:“是,皇上是會派人來修,可是…可是皇上也會追查下來啊!老夫上有老下有小,若鋃鐺入獄,他們就沒人照顧了,這真是罪孽啊!”

昭合歡聽着知縣的辯駁,氣不打一處來!這種人應該關押天牢被凌遲處死才好!她憤恨質問:“如今薊州百姓死的死,傷的傷,難道就不是罪孽了嗎?”

可是知縣再次抬起頭來,嘴邊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弱肉強食的世界,他們活不下去,怪得了誰?”

昭合歡愣了愣,可還沒反應過來,腦後便被人重擊,隨即沒了意識。連同她帶來的幾個侍衛,皆被偷襲暈倒。

“大人,下一步該怎麼辦?”幾名知縣府的僕役並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

知縣望着昏迷的昭合歡,一副天爬地不怕的樣子冷笑:“哼,不知哪裡來的女人敢在老夫面前指手畫腳!這薊州還輪不到旁人說了算!哪怕是天王老子來了,老夫也不怕!”

“把他們給我關起來!”

僕役望了望昏迷的昭合歡和她的侍從,又望了望外面的百姓:“可是老爺,她不是大夫嗎?關起來了外頭的人怎麼辦?”

知縣冷了臉色,僕役馬上閉嘴:“老爺息怒,小地馬上關起來。”

昭合歡被知縣關押在了一間舊房屋中,而石窟外的暗衛遲遲未等到昭合歡的身影,不得不將密函訊報發給燕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