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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遼爭鋒,山河動蕩!問蒼茫大地,誰主浮沉!乖孫女兒,你覺得天下誰能為主啊?”

“讓芝兒好好想一想,如今遼國雖強橫,但底蘊不足。宋朝雖弱,但根基仍在。西邊夏國蟄伏多年不知深淺,南疆諸國能人異士輩出。誒呀,芝兒還真是不曉得誰能問鼎天下。”

“好孫女,你說的有道理。天下大勢風雲詭譎,如今這八荒氣運又呈虎吞龍之勢,更為這大勢舔了不少變數!”

“爺爺,何為虎吞龍?”

“好孫女,你剛才說的遼宋夏南,皆為正統龍脈,而天下草莽英雄乃為猛虎。所謂虎吞龍,嘿嘿。”

“哦!芝兒明白了,爺爺的意思是,浩瀚江山,能者居之。”

“對嘍!”

台上說書的爺孫倆一唱一和,到也頗有意思。那許先生剛端起茶杯抿上一口,就聽那小孫女又開口問道:“爺爺,那你說這滿堂賓客之中,可有吞龍的猛虎?”

此言一出,滿屋的食客放下了瓜子,撂下了茶杯,屏氣凝神的望着前邊的許先生。那許先生將茶杯放下,淡淡瞟過人群道:“當然有,是你!”

許先生語氣陡然一轉,瘦長的手指兀的便指向他面前一人。那人剛想說些什麼,許先生手指又動了,“是你,是你,是你……”最後他大喊一聲指向坐在窗戶旁的林三川道:“是你!”

林三川呆楞了片刻,就聽得有人哈哈大笑道:“爭天下有什麼意思,哪裡比的上飲一杯清茶,聽許先生說一段傳奇來的痛快。”

眾人皆笑,許先生也收回了手指,輕撫長須道:“有理。”不過他心中卻是暗道:“剛才老朽還看見那兒有頭猛虎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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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百角里的胭脂店還開着沒有,那兒香桃兒味的胭脂是最好的。還有東街的趙記米鋪,他家的米面格外好吃,當時還調笑他,是不是在裡面添了五石散。還有煙花樓的姑娘與青雲店的飯食,那都是極好的……”董平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自言自語。粉紗羅帳,屋裡飄着淡淡的青煙,這該是女子的閨房。

而此刻正有幾個女子正蹲在床下搓洗着衣服,她們雖頂了個賤骨頭妓子的名聲,但身子還是嬌貴的,洗衣服這活計是許久沒幹過了。但奈何床上這位客人給的銀子多,他讓做什麼,只能順着。

這些姑娘是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人,有閑錢來青樓洗衣服,哪兒如再花銀子買身新的。還有這客人雖面相俊雅像個官賈子弟,但他身上卻是傷痕纍纍,又像是個跑江湖的浪客。這些姑娘應對過不少刁難的客人,但碰倒董平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我,今年二十七了。”董平冷不丁大聲說出句話,就有姑娘接上了話茬:“二十七,二十七好啊公子。十七八的少年雖熾烈,但過於莽撞。三四十的中年雖穩重,但太世故圓滑。二十七八是男人剛好的年齡,雖藏鋒於鞘,但鋒芒仍露。”

“說的好,賞!”董平說完待了片刻,方才回過神來,這裡沒有僕從伺候。他只得自己從身邊摸塊銀子扔下了床,那說話的姑娘拿起銀子笑道:“秋月領公子的賞。”

這女子的機靈,頓時讓董平感覺也不是那麼無趣,他微笑道:“看姑娘的容貌身段為人處世,相必不是一來就是這小鎮中人吧。”

秋月聽聞此言,眉頭皺了皺道:“我們姐妹本是燕臨城的,但自從遼人進了京,這日子便過得不舒坦起來。那群遼人不光吝嗇,而且做起那事來跟野牛一般,也不知他們多久沒碰過女人了。”秋月說罷,剩下幾個姑娘便齊齊調笑起來,“秋月怕不是不喜歡野牛,而是長的跟野牛一般的遼人。若是這位公子上了你的床,你還指不定怎個放浪呢!”

在眾人鬨笑中,秋月含羞瞅了董平一眼,但董平此時已經平躺在了床上,沒接住秋月姑娘的秋波。

“本公子片刻後還要趕路,怕是無福消受了。幾位姑娘還是快把衣裳洗凈,烤乾吧。”董平悠然道。

轉眼便到了傍晚,太陽罕見的冒了出來。溫熱,紅艷的落日將萬里雪原映照的熠熠生輝。

“太陽出來嘍!”董平從勾欄出來時,一身的神清氣爽,白衣勝雪,更有胭脂芳香。

林三川已在店前等了許久,他一瞅見董平便喊道:“公子,日落西山,我們該尋個店住下。”

董平搖頭道:“不住,今天是十四,月亮正好。走吧,明月不等人。”

“是。”

董平與林三川往前走去時,正好與那說書的爺孫倆擦肩而過。

董平沒停住腳,但那許先生卻拉着小孫女站住了。

“爺爺?”

“芝兒啊,你以後要嫁,就嫁剛才過去的那人。”許先生望着董平的背影說道。

小女孩雖才十一二歲的年齡,但早已生的粉雕玉琢,她鼓起臉蛋道:“哼,芝兒才不要呢。那人雖笑眯眯的,但心裡不知在尋摸着什麼壞主意。芝兒不喜歡壞人,而且等芝兒長大,那人早就不知道老成什麼樣了。”

許先生聞言哈哈一笑道:“那芝兒想要嫁怎樣的人呢?”

“芝兒,芝兒要嫁英雄,大英雄。就跟,爺爺說的書里的那種英雄。而且,還不能比芝兒太大。”畢竟童言無忌,小丫頭說完,也不見得臉紅。

“好,我們走吧。”

“去哪兒,回家嗎?”

“不回家,爺爺帶芝兒去南方轉轉。”

“南邊,南邊有糖葫蘆嗎?”

“有,不光有糖葫蘆,沒準還能找到芝兒想要的如意郎君呢。”

一老一少向南走去,董平他們走的有多快,他倆走的就有多慢。

月上中天,子時夜。

一輛三匹大馬拉着的寬敞馬車狂奔在雪地之上,這馬車通體都是用的名貴木材海南黃花梨,可見車中之人非富即貴。

一張紫檀木小酒桌,一方青銅小火爐。三人圍桌而座,只見一面目清秀,身着華麗的公子哥舉杯道:“小生王易,字子安。今日趕路遇見二位,也算是緣分。子安先敬二位一杯。”說罷,他一飲而盡。

“在下董平,這是家僕,林三川。”

那二人正是董平與林三川,原來他倆本在行路,忽而後面來了一輛馬車。馬車主人好客,問清他二人也是去燕臨,便邀他二人上車來,一同前去。

董平說罷,王易唏噓道:“本來四年前,我與幾位同鄉約好一同去燕臨城,進鹿岳書院。沒成想,僅是四年,就已物是人非。”

董平微笑道:“那可真是有緣,我此次去燕臨城,也是要進鹿岳書院的。”

“誒呀!”王易大喜道:“有緣,有緣,當真該飲三大白。”

“該飲。”

王易與董平碰了幾杯後,接著說道:“我乃是滄州太平府太平城人氏,不知二位兄長從何處來?”

董平挑了挑眉毛道:“難不成,王老弟的令尊是太平府尹,王芒王老先生?”

“董兄怎麼曉得!”王易脫口道。

“嘿,我們二人也是太平城人氏。在太平城裡,怕也只有王府尹家能有這樣的馬車。”董平語氣里稍顯出些仰慕。

王易自豪的笑了笑,隨即皺眉道:“遼人來後,雖仍用宋官,但家父備受打壓。我也是受不了那個窩囊氣,才離了家要去燕臨的。鹿岳書院有武院,天機院,經綸院,書畫院,測龍院,女院,再加上內院共有七院。不知董兄要考哪一院?”

董平神秘一笑道:“當然是要進那女院。”

王易笑了兩聲道:“董兄醉了,女院可是不要男人的。”

董平沒醉,王易倒是醉了。

董平知曉這些士大夫子弟的秉性,大都知書達禮,出手闊綽,而且喜歡遊歷四方,結交好友。好不容易碰見個能喝酒的,董平也敞開喝了起來。

應是醉了,董平是被嘈雜的人聲吵醒的。

“二位公子醒醒,應該,是到燕臨了。”

董平睜開眼,王易還在睡着,林三川則是一臉精神抖擻。他來了,來了燕臨,他看到了百丈高的雄厚城牆,看到了這座被稱為天下第一城的天子之都。

董平呼出一口濁氣,他撩開車簾,車外人山人海,直把入城的路堵的水泄不通。他抬頭看,雄偉的城門之上,燕臨兩個古樸大字仍在閃耀着不可名狀的光彩。

“燕臨哪,我回來了!”

董平的眼角,似有些濕潤。

王易也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他對外邊的車夫喊道:“怎麼不走了!”

“公子,到燕臨了。”

王易聽罷,眼神也是一亮,他急忙道:“到了,那就趕快進城。”

“公子,進不了,城門還沒開呢。”車夫回道。

“現在幾時了?”董平問道。

“回公子,現在快過午時了。”林三川尋思了片刻回答道。

董平道:“你去看看前邊發生了什麼事。”

林三川聽後鑽出了馬車,他站在車轅上向前一望,便脫口道:“公子,前邊果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