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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墟中人若要是死了,那這黑水湖,便是其最好的葬身之處。

眾劍仙不用真氣,全靠着本身的**之力,用巨石與碎劍在湖中壘砌起了一座巨大的墳冢。再過百年,待墳冢上生起草木,巢存飛鳥時,它便是一座高山了。

待眾人都穿上一身素縞,趙絕江才緩緩道:“開山門,迎客吧。”

劍墟外,等待着不下上萬江湖人士。

除了北莽之地的大小門派,連南方的道南學宮,蒼寒寺,武當群道,無涯門......都來了人弔唁。

老劍主趙談,一生行事光明磊落,為國為民,實乃天下楷模。

老劍主的靈堂設在他年輕時起居的山茶峰上,人流宛如一條長龍,緩緩盤旋于山茶峰之上。

九位劍主與山茶峰大殿兩側迎來送往,香火繚繞間,見張張戚戚臉。

之後又一連三日,前來弔唁的人才逐漸散去。

在眾人走前,趙絕江又與各派的首腦開了個論道會。說是論道,但實則是在談牙非道又重出江湖一事。牙非道此次大鬧劍墟,毀掉山河巨劍,可見其實力已恢復了不少。在會上,少林寺方丈慧劫大師談到了在少林中劫走牙非道的那神秘人物。其實從數十年前,那神秘人物襲擊少林寺時,這場關於劍墟的殺局已展露端倪。後來從墨家再到少林,其獠牙猙獰,更是步步顯露。

聽聞慧劫大師所言,在場眾人皆是暗嘆,若真是如此,那神秘人的危害更甚於牙非道。此人的心智與實力皆是極品拔尖,若不早早除掉此人,後果不堪設想。試問,如今的江湖,能否擋住兩個牙非道?

關於此人的身份,趙絕江有自己的一份猜想,聽慧劫大師的描述,那人顯然不是老離兒。修劍之人的一舉一動,自會帶上幾分鋒利之氣,更別說與他人爭鬥。而慧劫大師口中的那人身上顯然並無半分劍氣,說不定老離兒也是那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供其驅使。

趙絕江道:“坐在這裡討論是沒什麼用處的,等散了之後,我們各派多派些人手去江湖上探查蛛絲馬跡。我不信,他將牙非道劫出來後,會沒有一絲動作。待到七月初九,百花祭時,我們再聚燕臨,共同商議個對策。太叔院長,你覺得如何?”

“太叔院長!”

太叔倦回過神來,對趙絕江道了一聲失禮。

趙絕江皺眉道:“我看太叔院長心不在焉,莫非是已想好了對策?”

太叔倦苦笑道:“我哪裡有什麼對策。”

趙絕江聽後更是不快,他略帶訓斥的說道:“如今你是北莽儒家的掌門人,怎能如此渾渾噩噩。”

太叔倦嘆口氣道:“劍主教訓的是,我只是在想,若那神秘人是遼人的話,該怎麼辦。”

太叔倦此言,頗有些一語點醒夢中人之意。

眾人心中思量,他們一開始只當那神秘人是大宋江湖之人,所以想事便鑽了牛角尖。如今大宋氣運崩,獲利最大的當是遼人。如此看來,那神秘人極有可能便是遼人。若他是遼人,想要找到他可謂是難上加難。先不說,他還會不會還在北莽出現。單說他能在北莽江湖攪動如此風波,那他在遼國的地位就非同凡響。那趙絕江他們面對的便不光是區區個人,而是整個大遼廟堂。

眾人緘默,趙絕江看出了眾人的顧慮,他一捋鬍鬚,語氣堅定道:“不管對手是誰,諸位謹記,吾輩為大宋兒郎!吾輩雖不談保家衛國,但需談鋤奸懲惡,誰要壞我北莽安寧,殺之便可。”

眾人聞言,精神為之一振。在江湖打滾多年的他們雖早已功成名就,但卻少了些血性之氣。

最後,眾人定下個策略。除了各門各派要在江湖上調查蛛絲馬跡之外,太叔倦更要調動書院在北莽官場上的勢力,探查遼國未來的動向,若是遼國近日有起兵之意,那麼神秘人人十有**便是遼國眾人。

當眾人散去前,慧劫大師又問了趙絕江一句:“劍墟之主可選好了?”

眾人聞言頗為疑惑,在他們看來,趙絕江便是繼老劍主之後的下一任劍墟之主,他們不曉得慧劫大師為何有所一問。

慧劫大師雖不曉得老劍主已將劍墟傳給了溫若筠,他只是注意到趙絕江一直坐在於眾人身前正中。而真正的劍墟之主卻是要坐的,偏右一些的。

趙絕江回道:“當代劍墟之主的人選,老劍主在生前已經安排好,不過這幾日他都在閉關修鍊,就不方便與各位相見了。”

實則,溫若筠並沒有在閉關修鍊,而是他人早已不在劍墟了。三日前,趁着人多眼雜,溫若筠自己偷偷溜出了劍墟。如今劍墟雖沒了山河巨劍,但仍是江湖扛把子。若趙絕江將溫若筠之事對眾人直言,還不知他們會作何感想。

......

從江到湖,少年兒郎。轉身佩劍,做殺人利器。

自從南北各江河決堤,滿野餓殍,流民失所。頭一次見此場景,也許會悲傷不忍,但見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天黑,月圓。風輕,雲淡。

一葉扁舟,撞在岸邊,搖晃着身子,勉強停了下來。從船上跳下一少年,他從懷裡掏出幾張餅扔給船家後,轉身而去。有誰能想得到,一夜之間,這乾糧就比銀子貴重了。

少年一邊走,一邊用手中的劍將攔路的屍體撥到一邊。他像是撥開一條死狗或是爛魚,少年表情冷淡,毫無動容之色。

少年要去一座小鎮,那鎮子名為獾口。

鎮里早沒了人,空空蕩蕩。但看着地上凌亂的腳步,不難想到,這個鎮子以前的繁華。

少年並不在意,他挨家挨戶的搜查着,像是在找什麼人。

只是半個時辰,路程就已過半。

在少年停在一大戶前,淡淡的鋒芒籠罩着這座庭院。

少年知道,他找到了。

少年推開大門,昂首走了進去,迎接他的,是一柄飛劍。少年出劍一擋,便將那劍打落在了一旁。這一件沒什麼力道,像是個娃娃才有的力氣。

“能找到這裡,也算你厲害,嘿嘿。”

背着雙手的老者從大堂中走了出來,他看向少年,目光中頗有些讚賞。

少年淡淡道:“若是連這裡,我都找不到,那我豈不是成了比你還要傻的傻子。”

老者微笑道:“你想要殺我,但還沒這個斤兩。”

少年不屑道:“按老規矩,賭一把。你輸了,跟我走。我輸了,會把人頭留下。”

“有意思,賭什麼。”

“賭誰的劍快。”

“你比不過我。”

“我知道。”

“但你還是要比。”

“不錯。”少年笑了,他指了指自己胸口道:“看誰的劍先插在這裡。”說罷,少年陡然出手。

少年在來這裡之前,就已經想好了這個對策。

老者風輕雲淡,少年這一劍固然很快。但在他眼裡,仍是慢到了極致。

當!

一截木材擊飛了少年手中的劍,頂住了他的胸口。

少年安靜的抓起木柴扔到地上,又撿起劍放回鞘中。

“我的頭是你砍,還是我親自動手。”

老者笑道:“我贏回來的東西,當然是要自己動手才過癮些。”老者停頓了片刻又道:“但現在我還不想殺你,滾吧。”

少年不語,矗立在庭院之中。

老者淡淡道:“該走了,這地方不安生。”

老者說罷,一個蓬頭垢面的矮小少年就從大堂里走了出來。

看來少年進來時刺向他的那一劍,便是這少年所發。

老者與矮小少年並排往庭院外走去,少年轉身跟上。

矮小少年忽而轉身,狠狠的瞪向少年。

老者拍了拍矮小少年的肩膀道:“別管他。”

矮小少年像一頭小小的猛虎,但他卻極聽老者的話。

少年忍不住問道:“你什麼時候也拍花子了。”

老者冷笑道:“這是我一老友之子。”

老友?少年不相信老者會有朋友。

但不管什麼人,總是會有朋友的,良師益友也好,狐朋狗友也罷。一人活在世上,總顯得寂寞。

少年雖不相信老者會有朋友,但他以前卻自以為是老者唯一的朋友。

三人怪異,且漫無目的的遊盪着。

老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他只想找個能讓他安心的地方。

走了許久,老者在一棵繁茂的大榆樹前停了下來。

“去,去拾些乾草來,今晚就在這兒睡了。”

聞言,矮個子少年便向前方行去。

過了半晌,矮個子少年抱着一大捆乾草走了回來。他用在地上用乾草鋪了兩個床位,一個給老者,一個留給自己。

但他剛要躺下時,卻被站着的少年一腳給踢開了。矮個子少年就地翻滾起來,他目眥欲裂,手中還握着一塊石頭,虎視眈眈的怒視剛才將他踢開的少年。

忽而,矮個子少年就握着石頭朝那少年的頭上砸去。

老者沒有阻攔,反而是饒有趣味的看着兩個少年打架。

嘭!

沒過十招,矮個子少年便又被踢倒在地。

“這裡,我溫若筠睡了。”

老者嘿嘿一笑道:“有趣。”

此後,在北莽大地上就出現了頗為有趣的三人。

一紅鼻子老者,一俊郎少年,還有一個像是終日都睡不醒的萎靡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