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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由燕州通往雲州的官道上,一輛八抬大花轎正悠悠的的行着。前邊吹吹打打,兩邊屍骨累累。

一群流民朝着花轎猛撲過來,紛紛跪在那送花轎的富貴老爺面前求些銀兩吃食。

那老爺笑逐顏開,“今兒個大喜,算老爺我發善心,拿去吧,白花花的銀子呦!”說罷,富貴老爺從懷中掏出一把散碎銀子,向遠處扔去。

那群流民蜂蛹而去,前方的道路,登時通暢了起來。

那富貴老爺卻面色陰沉,他看到,在前方,有三個皮膚黝黑的漢子,正操着如餓狼一般的眼神,朝己方望過來。

富貴老爺冷笑着又取出三錠銀元寶道:“今日有喜事,望三位好漢行個方便。”他將銀子扔過去,為首的漢子接住後,把玩了片刻,但他的眼神卻越發的貪婪與咄咄逼人。漢子伸出生滿舌苔的肥厚舌頭,舔了舔嘴唇。隨後,他擲地有聲道:“來,瞧一瞧,看一看。這位老爺,懷裡可揣着不少銀子呢。”他把手中拿着的銀元寶高高舉起,那群流民像是正在啃主人吃剩下的骨頭,而突然聞到魚腥味兒的貓。他們回首望去,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位富貴老爺。

黝黑男子的話,在這個場景下,的確極附煽動性。一群野狗,霎時間,變成了一群餓狼。

富貴老爺皺着眉頭,他連連嘆息。斗米養恩,擔米養仇。在這荒亂的年月了,他的確不該隨意施捨善心。

忽而,那群流民張着瘦骨嶙峋,皮黃肌瘦的身軀,向富貴老爺這邊一行人撕咬而來。與此同時,眾人身後那三位黝黑的漢子,臉上也露出了譏諷的微笑,他們從腰間抽出鋼刀。鋼刀很亮,應該是常飲人血。毫無疑問,當這群流民將送親隊伍撕咬的粉碎以後,他們三個也不介意,再將自己親手調教起來的狼狗,送進地獄。

“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咱們哥仨,今天算是撿到寶了。”漢子掂了掂手中的銀元寶,分量十足,得意十足。

但他身旁的漢子卻是結巴道:“哥…哥,我咋感覺不對勁…”

“嗯?”領頭的漢子聞言,朝富貴老爺一行人看去,猛的,他身子一僵。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對兇惡流民,還氣定神閑的送親隊伍。從他們平靜如秋水的眼神中,漢子讀懂了殺意。這種殺意,手中沒有沾過幾十條人命,是不會有的。

黝黑漢子回過神來,扭曲着臉,嘶吼道:“跑啊!”

三人剛起步,就聽得身後,具具重物到地之聲。三人回頭一看,只見富貴老爺面前已是滿地的屍體。富貴老爺摘下頭上戴着的員外帽擦了擦手,平淡道:“把他們三個活埋了。”一語落平地,字字如驚雷。

送親的人們,紛紛扔下了手中的吹打樂器,他們圍在花轎前,伸手往下一摸,只聽噌噌之聲不絕於耳。眨眼的功夫,藏匿在轎底下的兵刃,已被眾人握在手上。

感受到身後傳來的寒意,三人跑地是越發快樂起來。他們正亡命狂奔時,突然,在他們正前方出現一道氣牆。三人沒留神,轟然撞上,登時,頭破血流。

三人正驚駭時,一位騎牛的光頭黑衣老者從官道旁的山林間行了出來。老者留着微翹的山羊鬍,他臉上帶着虛假的笑,讓人看的汗毛直立。

“公孫堂主竟被三個雜碎給弄得手忙腳亂,看來五行舵真是沒了人才,老朽怎麼說,五行舵要將三個要犯,交與我開山舵看管呢。”黑衣老者咯咯一笑,陰森恐怖。那三個黑皮漢子見狀,想要趁機逃跑。那黑衣老者搓了搓自己的山羊鬍後,傲然笑道:“公孫堂主,這三人,便算是楚某,送給閣下的一份小小見面禮吧。”

說罷,黑衣老者伸手憑空一抓,就瞧得一張冒着黑煙的大手在三人頭上張開。老者手掌又輕輕用力一握,陡然間,那張大手就猛然落下,滾滾黑霧將三人籠罩。鬼哭狼嚎般的凄厲叫聲從黑霧中湧出,令人不寒而慄。

片刻之後,從黑霧中傳來的嘶吼聲逐漸微弱起來。老者放下手,黑霧消散而去,在那裡,只留下了一灘血水。老者摸了摸牛頭,微笑道:“公孫堂主,你說老夫送你的這道禮物如何啊。”

那富貴老爺正是喬裝打扮出了燕臨的公孫軒,他面對老者的下馬威,不怒反笑道:“楚長老能親自來交接,已是給了在下天大的面子,哪兒還能再收楚長老的這一份厚禮呢?”

這位被公孫軒稱為楚長老的老者,在數十年前,還有個聳人聽聞,聽上去便曉得他是個格外典型的壞人稱號:化屍老魔,楚千丈。

楚千丈拍拍牛脊,他坐下的牛兒就聽話的朝公孫軒這邊走來。他邊走邊道:“那四人可處理妥當了”

幾個手下將轎衣扯開,公孫軒微笑道:“處理妥當了,精鋼囚車,十人份的鳳凰散。”

這時,那轎衣已被扯下,露出一座寒光粼粼的鐵皮牢獄。這座囚車四面八方都被封死了,只有正前方那一面,還留有一個可開合的小窗口。

楚千丈從牛背上往前一躍,轉身便來至囚車之前。他伸手將那個小窗戶打開後,眼帶笑意的望着癱軟在囚車內的孫窮奇四人。他咯咯一笑道:“四位老友,咱們可是許久未見了。”

孫窮奇抬起眼皮,望着貼在小窗口楚千丈的臉龐譏笑道:“我當是誰,這不是楚老英雄么?嘿嘿。”感情孫窮奇是被自己說的話給逗笑了。

楚千丈不理會孫窮奇的譏諷,他笑道:“孫窮奇啊孫窮奇,你們幾個也不是什麼好貨,既然被覆族抓住了,就乖乖效力便是,為何非要裝什麼硬漢子。自己受了刑不說,還連累了我這如花似玉的沈家妹子。”

“呵,呸!”

楚千丈話音剛落,王饕餮就咳出一大口濃痰,全吐到了他的臉上。

王饕餮憤怒道:“娘哩!你個癟三,當年你明着跟俺們交好,背地裡卻投靠了開山舵,要不是你泄露了俺們的行蹤,俺們又怎會被覆族逮去!”

古檮杌在一旁淡淡道:“別搭理他,他這是跪久了,站不起來了。”

楚千丈擦了擦臉上的黏痰,嘿嘿一笑道:“你們最好再罵的痛快一些,你們現在落到了我的手上,以後可是想罵都罵不出來嘍!”說罷,楚千丈從懷從袖中摸出個拳頭大的瓷瓶,啪的一聲摔碎在囚車內,只瞧,一團毒蟲便爬了出來。

楚千丈微笑道:“你們就在裡面好好享受吧!”說完,他砰的一聲將那小窗戶給合了起來。

公孫軒左右拍拍袖子,漫不經心的說道:“楚長老,他們我可交給你了。這去雲州還有了五六百里,路上賊人多,你可得小心些。”

“我楚千丈要走的路,還沒有人敢攔。倒是公孫堂主可莫要再被野狗給咬了,貽笑大方!”楚千丈一笑,飛身落在牛背之上,一條宛如靈蛇般的長繩從其袖口飛出,繞着那囚車,便饒了幾個圈,死死的將其給捆了起來。

“楚長老一路走好,這四人從現在開始,可就交給你們開山舵了。”

“嗯?”一聽公孫軒的話里,好似有弦外之音。楚千丈剛要走,便又停了下來。

公孫軒見狀大笑道:“如果楚長老怕了,那便由我替楚長老將人送到雲州去。”

楚千丈聽後,雙目一寒暗道:“竟被這廝給唬住了。”

“不勞公孫堂主費心!”

說罷,那老牛便曳着囚牢一路先前刺啦刺啦的緩緩行去。

公孫軒自語道:“做個順水人情,不僅得了本至高功法,還能打擊一番開山舵,真是妙哉。”

且說楚千丈拖着囚牢越往前走,越覺得不對勁。公孫軒那句沒來由的話,明白着是要撇清責任。若路上出了什麼差錯,那過錯豈不是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思來想去,楚千丈為確保萬一,又掏出瓶自己調的迷藥,撒入了囚車內。楚千丈向來多疑,當年他背信棄義,轉投覆族開山舵門下,為其提供了不少江湖邪道人士的信息,供其抓捕。這一舉,雖為其換來了榮華富貴。但他這多年來,卻是一個好覺都沒有睡過。

“要不成,再回去找公孫軒一趟?”

“不成,不成,太跌我楚千丈的面子。”

“面子值幾個錢?要是沒了命,掙再多面子,有個屁用。”

楚千丈在牛背上,自言自語,搖頭晃腦,宛如瘋魔。

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喝停了坐下的青牛後,就要走回頭路。

這時,一道懶散滄桑的聲音從楚千丈前方傳來,“有緣相遇,在下願請閣下小酌兩杯。”楚千丈身子微僵,他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前方。只瞧,一個穿着破爛,手握酒壺的紅鼻子老頭兒正側卧在不遠處的一塊大青石板上。

剛才前邊兒明明沒人的?難不成是來找我索命的鬼魅?

想到此處,楚千丈背後的淌出的汗,已浸濕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