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巾幗。”
石莽小聲嘟囔了一句。
“什麼?”董平沒聽清。
“本將說,在女將二字前,加上巾幗二字。”
董平撲哧笑了,他道:“是我疏忽了。”
石莽繞到桌後,坐在椅子上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旋即,她像是失了渾身的氣力一般。她閉上眼,上身微屈,懶散的靠着椅背。
“將軍累了。”
“本將不累,本將只是需要休息。”
“那我便不打擾將軍了。”
“慢着。”石莽叫住了董平後淡淡道:“給本將弄點兒吃的來。”
“將軍餓了。”
“本將不餓,本將只是需要吃飯。”
董平聽罷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當他回來時,手中端着一碗澆着菜湯的涼米飯。
“若是需要吃飯,那隻要是飯便可以了。”
石莽倒也不挑剔,端起碗就往嘴裡扒起了飯。董平扯了把椅子坐於桌前道:“石將軍,你雖不願意說,但關於王家是如何被攻破的詳細情況,我還是要問的。畢竟詳細記錄沒場戰役的經過,也是我身為參軍的職責。”
石莽將碗中的米粒兒搜刮乾淨後才開口道:“你若真想知道的話,那本將只能告訴你是章將軍的功勞。章將軍在千島府任職的數年間,培養了不少探子。而王家的這探子是章將軍最為器重的,章將軍利用自己的職位方便,幫那探子幹了不少事。那探子在王家的地位扶搖直上,如今已是三把手。章將軍本來的打算是讓那探子將王家大當家的地位取而代之後,再兵不血刃的拿下王家。但因為你的計劃,所以章將軍只好過早的啟用了他。因為裡應外合,所以才如此輕易的便拿下了王家。”
說罷,石莽將碗擎了起來。
董平則低垂着腦袋,不停用指尖敲打着自己的膝蓋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依章將軍那陰沉的性子,的確適合干這些。”
忽的,石莽咳嗽了一聲,董平才向她看去。當瞧見石莽舉着碗,董平當即會意的將碗接過來道:“石將軍放心,這碗我定會給你刷的乾乾淨淨。”
石莽聞言怔了怔,倒也沒說別的。
董平端着碗走了出去,石莽嘟囔道:“這董參軍,倒真是一點面子都不想給我留。也罷,少吃碗飯,也能多睡片刻。”而正當石莽趴在桌上,合眼休息時,一股勾人涎水的噴香,卻讓石莽不得已又睜開了雙眼。
她抬眼一瞧,只見是董平端着一托盤走了進來。董平將托盤放在桌上,將托盤上撂着的一碗熱湯與壘着肉塊兒的米飯放在了石莽面前道:“石將軍請用。”
石莽皺眉道:“你不是說只有冷飯與菜湯了么?”
董平坐下來微笑道:“若只是需要吃飯,那冷飯便足夠了。而這湯與飯菜是我親自熱的,若將軍已囫圇吃了個半飽的話,那這次應該救能細嚼慢咽了吧。”
“嘁,董參軍,你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窮講究。”說罷,石莽端起飯碗,細嚼慢咽。
“將軍吃完了的話,那便回自己的營帳休息吧。我睡了一整天,這精神頭還足的很,後半夜便繼續由我來守。”
石莽微笑道:“那便麻煩董參軍了。”
董平笑道:“不麻煩,應該的。”
一夜無話,轉眼天明。
當天邊剛泛起了魚肚兒白,就瞧的有五艘船停靠在了無箜島岸邊。話說在百餘年前,這千島府曾發生過一場浩浩蕩蕩的大地震。當年天災,不曉得有多少高山崩塌,又有多少江河斷流。
而這無箜島傳言當年便是一座雄偉異常的高山,而那地震過後。這高山便沉入了水下,只留下了形似箜篌的山尖。有箜篌之形,卻無當年清鳴餘響,這便是此無箜島的來歷。而後千島府中水匪猖獗,這面積狹小位置隱蔽的無箜島便成了水匪們解決恩怨,商議大事的聚集地。
時隔多年,終又有人要撥動起這塵封已經的弦。第一個下船的是閆家的閆壽月,她一下了船便笑道:“我說幾位爺,怎的瞧見奴家,便躲着藏着呢?”
忽的一人笑道:“這話說的,多年不見,閆家小妞兒倒是越發水靈了。”說罷,佝僂着身子的雷沖便從船艙中走了出來。
閆壽月上前頗為親昵的挽住雷沖的胳膊道:“雷叔叔,瞧您說的,侄女兒我都不好意思了。倒是您老人家,這還親自來做什麼,將這些雜事交給雷天不就行了?”
雷沖微笑道:“那馮家老爺子都親自找上門了,我又怎好不給他面子。”
雷沖話音剛落,蕭孟支跳下了船道:“雷當家的,閆家妹子,這怎的沒瞧見馮老爺子跟王當家的。”
閆壽陽白了蕭孟支一眼沒理他,雷沖則是笑道:“馮老爺子畢竟年邁,這老胳膊老腿的,趕路能快到哪兒去。還有那王當家的,天生就是個窩囊貨,說不定他現在還正趴在床上打呼嚕呢。”
忽的,燕飛煌大笑一聲躍下了船:“雷當家的言之有理。”
一瞧見燕飛煌,眾人臉色各不相同。
蕭孟支滿臉羞愧,燕飛煌對其可算得上是仁至義盡,而他卻在燕家落難之時,態度曖昧,從未表達過自己的立場。這時燕飛煌現身,他也是礙着有其他兩家在前,而自己卻不敢上去跟燕飛煌攀談兩句,其羞愧之情更甚。閆壽陽倒是絲毫未掩飾自己對燕飛煌的厭惡,她瞥了燕飛煌一眼道:“我說燕當家的,您倒是還真有膽量在奴家面前現身。”
燕飛煌微笑道:“這有什麼不敢的,要是說不敢在閆姑娘面前現身的,怕是只有當年閆姑娘還未上門,便給了你一封休書的龍當家吧。”
“燕飛煌,你找死!”
閆壽陽也算是個頗能算計的女人,她的城府比此時場中的幾個男子也不遑多讓。當燕飛煌這一句話,卻讓她登時暴怒。只瞧她雙眉輕顫,臉上鋪着的那厚厚的粉,也撲撲的往下掉着。
說時遲,那時快。
閆壽陽反手一掌便朝着燕飛煌的胸口拍去,燕飛煌負手而立,他面對閆壽月的攻勢,只是連連往後退着。他一邊退還一邊調笑道:“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閆家妹子還沒將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放下呢。我說閆家妹子為何到了如今,還正獨守空房呢。龍當家的,你這罪過可是犯大了。”
燕飛煌越說,閆壽月是越發怒氣上涌。隨之而來的,是她初顯雜亂無章的掌法。且說當年,龍正風之父還在世時,閆勿得便上門來提閆壽陽提了這門親事。當年千島府的水匪還是龍家一家獨大,閆勿得想攀高枝兒的心思自然明白。龍父也欣然同意,但後來那載着身披紅裝的閆勿月所乘船隻,還沒上羊淵島,便被龍正風一封休書給打了回去。
這事兒說來也怪不得龍正風,當年閆勿得上門提親時,龍正風正在外學藝。龍父曉得龍正風向來喜歡事事自己拿主意,他給安排的親事,龍正風是絕不會同意的。於是龍父便尋思着,先將閆壽月迎上島,等龍正風回來了他也無話可說。但他卻沒想到,龍正風偏偏在迎親這天回了千島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