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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清流看了蔣欽舟一眼,開口問道:“公公誒,你可就別拿我們老哥倆尋開心了!”

這公公似只小母雞般,咯嗒咯嗒的笑了兩聲後,道:“聖上賜的賞,咱家都已經帶來了,這聖旨也沒必要藏着掖着不是。咱家之所以不給,皆是因為這一道聖旨上,可寫着聖上的兩道聖喻。咱家,這還得去別家傳旨呢。”

蔣欽舟一怔,心中凜然暗道:“這,這兩道聖喻,怎會寫在一道聖旨上。”來不及細想,蔣欽舟忙的起身,拉住那太監道:“公公,快請坐下歇歇,幾位公公,都坐!”那公公推搡了一番,實在拗不過,便在椅上坐了。他坐下時,白了蔣欽舟一眼,道:“蔣樞密,你好大力呢。”

蔣欽舟頗是尷尬的笑了笑,旋即他對廳外喊道:“來人!”進來幾個丫鬟僕人後,蔣欽舟道:“給這幾位公公上好茶,順便再切一顆哈密瓜來,給幾位公公嘗嘗鮮。”

幾個公公皆是面面相覷,按不住的低聲驚呼。那傳旨的公公道:“我的老天爺,蔣樞密,您府上還有那寶貝呢。咱家幾個,也只在宮裡見過幾次,吃可是沒吃過呢。”

蔣欽舟笑道:“不久前朋友帶來了一顆,這東西稀奇,向來都是給聖上的貢品,我哪裡有口福享受,於是就命人放到冰窖里了。也只有幾位公公來這等貴客來,在下才捨得拿出來。”

幾個公公笑的都是“花枝亂顫”,紛紛稱讚蔣欽舟太過客氣。但等那切好了的,一片片的,掛着冰碴,更顯金黃燦爛的哈密瓜一端上來。呦,這幾位底下缺了一豎的爺,那可就不客氣了。他們一把抄起還沒完全消凍,梆梆硬的瓜來,就囫圇塞進了嘴裡。

好傢夥,乍一看上去。幾位公公都通紅着嘴,嘴前是瓜肉與冰沫齊飛,口水共哈氣一色,吃的那叫一個受罪,但他們的心裡想必是快樂的。待吃完了瓜,那傳旨的公公一抹嘴,笑道:“蔣樞密,您有什麼話,那便儘管問,咱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蔣欽舟蹙眉道:“公公這話說的可就讓人寒心了。”

公公微笑道:“怎的?”

蔣欽舟微笑道:“公公,請您吃瓜,可是看在我們二人的交情上。可不是說,我是為了打聽什麼消息,才請您吃的,這可別弄錯了。”

那公公是個機靈人,他眼珠子一轉,便笑道:“咱家曉得了,蔣樞密,咱家有一件事想告訴你。”蔣欽舟微笑道:“公公但說無妨。”

公公笑道:“咱家說之前,先得向蔣樞密道個喜。”

蔣欽舟嘆了一聲,道:“不知何喜之有啊。”

公公微笑道:“咱大宋朗朗乾坤,聖上賞罰分明,這是不是喜?”

蔣欽舟笑道:“自然,這事自然可喜可賀。”

公公接著說道:“蔣樞密有所不知,那生了妖孽的十幾位大人,不光兒子被斬了,連他們也自身難保。咱家這聖旨上寫的第二道聖喻,便是聖上對那些大人的處罰。大多都被貶到了地方,輕一些的,也連降了三級。”

一直默不作聲的段清流,看了蔣欽舟一眼後,驚訝道:“這,這一下貶了如此多的大官,朝廷可受得了?”蔣欽舟微笑道:“是啊,固然那些大人在子女的管教上出了些問題,但也不至於落個如此嚴重的懲罰。一下貶去十幾位大員,對於各個衙門的日常運作,怕也不是什麼幸事。”

那公公正了正冠戴,淡淡的道:“這咱家可就管不着了,但咱家清楚一件事,想必二位大人更清楚,那就是咱們的朝廷什麼都缺,唯獨不缺做官的,二位大人就別瞎操心了。”說罷,他便起身道:“咱家告辭。”蔣欽舟起身挽留道:“公公何不再坐坐?”

“不必了,但咱家再走之前,有一句話想對蔣樞密講。”

蔣欽舟拱手道:“在下洗耳恭聽。”

公公淡淡的道:“蔣樞密以後啊,說話可別這麼五迷三道的,說的雲里霧裡的,反而惹人生厭。”

蔣欽舟作揖道:“多謝公公指教。”

待這幾位公公走後,段清流便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欽舟,聖上這次可是明擺着要抬你啊!”

蔣欽舟一聲苦笑,沒做回答,他無奈道:“清流啊,我覺得咱們以前一直忽略了兩個人。我覺得這次的事件,沒準兒是他們策劃的。”

段清流沉吟了片刻,道:“你是說內侍省的大太監安公公,跟殿中省的大太監張公公?”

蔣欽舟點頭道:“不錯。”

段清流擺手道:“這應該不可能,安公公跟張公公都是宮裡的老人兒了,這幾十年他們可是一直本本分分吶。再則說了,聖上可是最厭煩宦官干政的。”

蔣欽舟點頭道:“話雖這麼說,但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吶。田間的雜草,莊稼不喜歡,莊家漢也不喜歡,所以百姓種地只有三日,但除草卻要用半年。但儘管除了半年草,但總有幾顆長在暗處的草會留下來。待百姓發現時,莊稼成熟了,草也長大了。安公公與張公公或許是本分人,但誰又能擔保,在他們的手下,沒有有心人呢?”

段清流點點頭,道:“言之有理。”

蔣欽舟忽的邁大步出了廳堂,大喊道:“把門給插好了,今日不管誰來拜訪,一律不能放進來!”段清流跟出去,說道:“欽舟,待那道聖旨下了,其消息不到一個時辰,便會傳遍臨安城。到時候,任誰都能看出,聖上是要抬你了。來拜訪的賓客,絕對不再少數。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你為何又要閉門謝客?”

蔣欽舟淡淡道:“越是在這個關節,就越要戰戰兢兢。你知道聖上為何會下那道聖旨么?”

段清流搖搖頭,笑道:“我看,你也聽聽那公公的話,有什麼話就直說。”

蔣欽舟啞然失笑,道:“是了。聖上雖然年紀輕輕,但人卻是看事通明,機智的緊吶。你可知道,聖上為何會把軍政大權,分別交與我跟秦相么?”

段清流微笑道:“自然是因為聖上信任你們。”

蔣欽舟點頭道:“這固然是其中一個理由,不過卻不是全部。聖上於國家危難之中登基,根基薄弱啊。所以聖上想要管理這個風雨飄搖的國家,就不得不暫時放權。靠我跟秦相二人,代攝朝政。我跟秦相二人這歷年來的明爭暗鬥,聖上是看在眼裡的。聖上之所以一直不做干預,是因為這種爭鬥,對於治理如今的大宋來說,好處要大於坏處。但這次,聖上跟你一樣,都認為這次的事件,是秦相一手策劃的。聖上覺得秦相做的太過火了,所以才會出手,貶了那些官員。聖上這次,不光是要敲打秦相,同樣也是在警示我呀。若是我現在就大開門扉,光迎賓客,下次被敲打的,那可就是我了。你說,我能不閉門謝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