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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惜熟門熟路跑到二房去,拉了小雅一起去找。

“二伯!”

李惜大聲招呼。

屋內,萬重俊正彎腰在一張長書案上畫著什麼,地上鋪滿了黃色的符紙,連一旁椅子上也搭了數張。

萬重俊一手提筆,一手拈了桌邊的符紙,遞了過來。

李惜忙接過那疊子符紙,大約有五六張,忙收好。

見萬重俊重新伏案畫符,並沒有趕她走,忍不住好奇心起,悄悄站在萬重俊身後看他如何畫符。

巴掌大的紙,一桿硃砂筆,四下靜謐,只有筆在粗糙的紙面上的點轉勾畫,騰挪跳躍,如此快速的運筆,一氣呵成,是她之前未見過的,感到新鮮的。

她看得眼花繚亂,也入了神。良久,她回過神來,見小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出了屋子,只有自己站在那裡。

萬重俊依舊在不停地畫,地上攤滿了,桌上又攤了不少,萬重俊還在繼續。

李惜雙手接過萬重俊遞過來的一張符畫,隨手放到一旁的小几子上。

“二伯,要畫這麼多?”

萬重俊抬頭,見李惜還站在那裡,有些詫異,他方才畫得入了神,就沒有注意到。

“你還沒走啊?啊,這些不多,也就幾十張是有用的。”

他溫和地說。

李惜就向地上的符紙望去,一地的符紙,上面畫滿了一樣的圖符。

她蹲下細看,看久了,就伸手去揀了幾張。

“快別動!”

萬重俊回頭瞧見,忙出聲制止。

“二哥!”

窗外一個青衣男子探進頭來,是萬重光,見了李惜:“這孩子。符呢?”

他久等李惜不來,就過來瞧瞧。

萬重俊轉過頭來,笑着說:“怎麼,親自過來了,正要和你說,你要的風行符不多,只有這幾張,要是不急的話,再等等,我明日再給你添上。”

萬重光笑眯眯地走過去,一邊避開滿地鋪開的符紙,一邊說:“曉得,別是又研究什麼新的符畫了,不然,我一早就和你說好的,幾張風行符,你竟會拖欠?”

腳下的符紙有幾張被萬重光踩在腳下,窸窣作響。

李惜忙伸手扯開一張,隨手放到一邊。

“這些都是沒有用的,不用拿”

“哦!”李惜拎了手上的一張符紙,隨手一揚,飛了起來。

“有用,有用,你別聽你爹說眼力還不如你。”

萬重俊兩步邁過來,接過李惜手上的這張符,放到了桌子上。

萬重光愉快地笑了起來:“你這符又沒有點上,我自然是不知道,她這也是湊巧了,你埋汰我作什麼?”

兩人就都笑了起來。

一會,萬重俊收拾地上的符紙,萬重光也帶着李惜回去了。

莫雲霄正在等他們,見回來,忙叫兩人吃飯。

飯後,李惜回屋,發現桌上一堆東西。

她眼睛一亮,幾步上前。

桌面上一卷雪白的宣紙,細密厚實,閃着柔和的光。

她伸手展開,裡頭裹着的東西就露了出來。

一個綢布包裹着的,是一方烏黑的硯台,上頭擱着一條雕着嵌了金粉盤龍的墨條。

幾個色盒一溜排開,碼在最下面。

清一色的瓷罐子。

李惜輕輕掀開了蓋盒,看着那久違的鮮亮的朱紅、藤黃、石綠、胭脂

她咧開了嘴。

莫雲霄笑吟吟地站在門裡,看着她說:“鋪子里的老闆和我推薦了這些,也不知全不全。看看可是有疏漏,下回再給添上。”

“夠了,夠了。”

李惜忙擺手。

“謝謝娘!”

她說道。

真好!

又能畫畫了。

她唏噓了一會,迫不及待地拿了茶杯,注水,挽袖開始研墨。

莫雲霄笑着帶上了門,難得看到她如此開心,這孩子,有時稍嫌太老成了些。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又是一月過去了。

風兒吹,四五月的風最是暖和,吹在人身上,懶洋洋的。李惜背着畫板,拎着小木桶一顛一顛地走在山道上。

現在小雅她們都在修鍊,這午後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她很快在一緩坡處停下,這地好,一塊大岩石,約有丈寬,甚是平展。五步遠有一條小溪流,不大,隱在草叢中,清亮亮的。

李惜在大石上盤腿坐下,支好畫板,就拈了一根炭條,在紙上輕輕勾了起來。

這炭條不如鉛筆好使,容易斷,細節處也難以勾畫。

上空有鳥的影子輕輕掠過,陽光暖暖的照着,她紋絲不動,專註地蘸了淡墨,細細地勾勒着

良久,她停筆,用嘴輕輕吹一吹浮在紙面的草葉子,鼻端處,有一股細細的墨香。

她微微笑了起來,目光有些恍惚。

莫雲霄進來的時候,就見

桌案上,滿紙搖曳生姿的花草,雖影影綽綽,卻彷彿活了般。

李惜整個人默然不動,只有手下的筆不時輕掃。

聽到響聲,只是微側頭,又轉回去,繼續上色。

她最初愛上工筆的時候,就是被它那栩栩如生的形象打動,她是個感性的人,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

工筆畫講究的是精確度以及造型能力,她曾經試過把傳統的工筆同西方的素描結合起來。

經她手出來的工筆畫,尤其鮮活。

她一味地追求“像”,越是逼真,越是好。

莫雲霄看着紙上那盛開的星星小花,幾欲破紙而出,彷彿鼻間都能聞到那幽幽的花香。

她放下了手裡的點心,悄悄地又退了出去。

屋內,李惜提筆在花蕊處點上粉黃,玉白色的花朵,立時間又亮了不少。

她洗凈筆,又蘸了草綠色來畫葉子

她的筆不多,總共只有三支,還是上回央了莫雲霄到山下集市裡買來的,因為不清楚,所以莫雲宵帶回來的筆只有一隻中號的羊毫筆可用。其它兩隻一隻太大,另外一隻勾線太過柔軟。

她提着一隻中號的狼毫筆,凝神靜氣。

關門聲傳來,她沒有回頭,屋子裡寂靜,只有她淺淺的呼吸聲。

腰間袋子忽一動,一隻細細的爪子探出來,飛快地抽開袋口的繩子,繼而鑽出一個尖尖的腦袋來。

骨碌碌的眼珠子四下一望,目光落到桌上的點心盤子里。

灰老鼠從袋口鑽了出來,輕輕一跳,就到了地上,又重新順着桌子腿往上攀爬。

很快就爬到了桌子上,伏在那盤點心邊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