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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宿沒睡好的小白只好戴着假髮,頂着兩隻熊貓眼無精打採去上班。

同事們見了,富有深意地吃吃偷笑着,嘴上卻誇她漂亮,誇她精神。

唉,這個世界,還有誰的話可以相信呢?

小白覺得很孤獨。

林語堂說過,孤獨兩個字拆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蚊蠅,足以撐起一個盛夏傍晚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

孩童水果貓狗飛蠅當然熱鬧,但都與你無關,這就叫孤獨。

周圍的人團結一心八卦着同一個話題,然而小白是對此最不感興趣卻還偏偏身在話題里的人,所以她孤獨,別人的熱鬧她參與不進去,她的孤獨也沒有人可以感同身受,大家只會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白,你為什麼不笑啊?”

“我又不是蒙娜麗莎。”

“首富昨天帶你去哪兒吃大餐了?”

“吃完大餐又帶你去哪兒浪漫了?”眨眼睛,眨眼睛,“浪漫了一宿吧?”

“首富給你買什麼好東西了?”

“首......”

“別再問了!”

平時脾氣不錯的小白,忽然難以自控地吼了起來。

為什麼一輩子最大的污點,要不斷被人拿出來當作茶餘飯後的消遣?..

驚呆的同事們,各個悻悻離去,心裡卻不滿: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不起了?拽什麼拽?

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小白在後面連連道歉,大家回過頭笑盈盈地說:“沒關係,誰沒個心情不好的時候呢?”

同事們還是挺寬宏大量的。

這時,小青走到她身邊:“怎麼了親愛的,心情不好?”

小白想起了什麼:“你沒跟媒體說什麼吧?”

“我?”小青驚訝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怎麼可能?咱倆關係這麼好,誰出賣你我也不可能出賣你!”

事實上,《龍翔報》已經通知小青,她爆的料因特殊原因無法刊登,獎金就不予追回了。

小青也感到匪夷所思:能有什麼神秘力量阻止有關小白的八卦呢?

答案就是:巫山在報社有人。

巫氏的觸角遍及各行各業,也有專人處理媒體關係,哪些能報,哪些不能報,其實還不是從巫氏的角度考慮?

上一次,巫山攜小白一同出席電視台晚宴的照片,出於向易如風示威的原因,巫山倒是派人大肆渲染來着,所以才會幾乎人盡皆知。

“也是哈,小青你別介意。”

“我怎麼會介意呢?”小青過來親昵地摟住小白的脖子,“誰都知道,咱們單位咱倆關係最鐵了,你看,我對你完全沒有秘密,你要是有什麼心事,也一定要讓我分擔啊。”

“小青你真好!”

小白在單位里,頗享受了幾天被同事們噓寒問暖、眾星捧月的日子,不過她很不習慣,老覺得跟偷了人家什麼東西似的。

但是過了兩天,她的待遇就明顯下降了。

見到園長的時候,她一如既往地大聲打招呼,但是園長只板著臉“嗯”了一聲,完全沒有前兩天堪比000瓦大燈泡的燦爛笑容了。

不過,這才是園長的常態。

小白沒往心裡去。

她跟年級組長打招呼的時候,組長也恢復了從前的撲克臉,連理都沒理她,下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這也是常態。

正常情況下,組長對誰都這樣,就連對家長們都表裡如一地送上這張臉,前兩天那麼熱情才叫不正常。

但是,她們這變來變去的,是不是有點兒太快了?

小白正疑惑着,就見小青捏着一張八卦報紙飛奔而來:“小白小白,你跟首富出什麼事兒了?怎麼他這麼快就另結新歡了?”

報紙上的大照片,是巫山和一個豐乳肥臀的盛裝女子,在某宴會擁吻的畫面。

從那女子側臉的激動表情看,那情用得老深老深了。

報上還說,該女子是本城名媛,並稱巫山從不吃回頭草。

文章的標題很損:《從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得“舊”人哭》。

那個“舊”字,報紙特地拿別的顏色標出來,是個歪了的“白”字衍生成的。不用說,舊人特指的就是前幾天的小白。

雖然巫山花心,身邊桃花不斷,但在他每年“拋棄”的“舊人”裡面,小白可謂“受寵期”短得最令人髮指的一個了,只有幾天而已。

雖然,事實並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樣。

小白看完,輕輕“哦”了一聲,就把報紙扔一邊兒了。

隨便他們怎麼說吧,只要惡魔不再威脅拆了福利院就行,反正自己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個人。

小青一直不錯眼地盯着她的表情:“這是真的嗎?你們這麼快就分手了?”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他認錯人了,無所謂什麼分手不分手的。”

不久,通知傳來,園裡的匯演主持人仍由小青擔任。

小白倒是鬆了一口氣,因為她根本就不會、也不想當什麼勞什子的主持人。

小青又跑來找小白:“哎呀,你說咱們園長怎麼總變卦呢?明明說要培養你,結果弄來弄去還是我,殺得我措手不及你看看。”

“你都主持過那麼多節目了,已經很有經驗,我相信你一定行的,需要我打什麼雜只管吩咐!”

反正小白一直把自己定位為沒有遠大抱負、最適合給人打雜當綠葉的人選。

小青呢,這次也果然沒有客氣,真把小白使喚得團團轉,誰教她是“小白”呢?人傻,又沒有了靠山。

周末,小白照例又來到福利院當義工,只是臉上的笑容更少了。

馮院長一心撲在孩子們身上,從來不看八卦,所以就她一個啥都不知道。

她笑眯眯地舉着一個包裝精美的長盒子來找小白:“小白啊,剛才易先生來過了,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小白真心想離這些喜怒無常的有錢人遠一點,包括易如風在內。雖然他目前看起來溫潤如玉,但有沒有人格分裂誰知道呢?

要是那天沒在廣告牌底下模仿那個舞蹈動作,就不會遇見他,也就不會被惡魔掠走了,唉。

小白無精打采地接過盒子放在一邊:“好的,待會兒我再看。”

馮院長又囑咐了一番,比如有心事一定要說出來什麼的,就去忙她的了。

小白正在給幾個孩子講故事,忽聽隔壁教室里“啪”的一聲,稀里嘩啦,好多細小的東西掉到地上。

原來是一個淘氣又好奇的男孩,趁他們不注意,悄悄把禮盒拆開了。

小白跑過去一看,地上布滿了五顏六色的顆粒,各種大小,各種形狀,還挺好看的。

她撿起幾顆看了看,應該都是植物的種子。

果然,盒子裡面標註了每一種種子的名稱、種植時間、澆水量以及開花結果的時間。有很多還是本地不容易買到的品種,看圖片,開出來的花朵特別漂亮。

小白想起上一次,易如風看到窗外孩子們種植的花花草草和瓜果蔬菜,讚不絕口。

自己隨口一提,“可惜就是花的品種似乎少了些”,所以,他就上了心,就不知從哪兒弄了這些稀有的種子來!

比起巫山給她的屈辱,以及要拆了福利院的威脅,易如風對她和對福利院,可謂呵護備至,溫暖人心。

一個企業有這樣的掌門人,難道不該發展得越來越好、如日中天嗎!從長遠來看,不得人心的巫氏跟他們根本沒得斗。

她在心裡又默默念了兩遍:“易氏永垂不朽,巫氏遺臭萬年......”

小白是個孤兒,歲以後受到的關愛十分有限。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來自孟君遙如父如兄的關愛才對她那麼重要,最終讓她產生了以身相許的渴望。

面對挫折和打擊,她可能比一般女孩子堅強;但反過來,對別人來說或許不會放在心上的一點關懷,就能讓她感動半天。

“小白阿姨,你怎麼哭了?我以後再也不淘氣了,不淘氣了還不行嗎?”

擅自拆開和打翻盒子的小男孩手足無措地道歉。

小白抹掉眼淚抱了抱他,然後組織熊孩子們將各類種子按顏色和大小重新分類裝好,擇日播種。

香檳色的賓利剛剛駛離福利院。

助手常勝問易如風:“易先生,報紙都已經報了巫山另有新歡,那個小白已經沒用了,您為什麼還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啊?”

易如風平行四邊形的秀目眯成了一條狹長的縫兒:“這你就不懂了,巫山對一個女人的興趣,雖然不會維持太長時間,但幾天,未免也太短了,新鮮勁兒都還沒過呢!他之所以這麼快就讓媒體放出新歡的照片,很可能是想刺激舊愛白雲暖。也許是因為她不配合?不聽話?他沒能征服她?總之,他這樣做,恰恰說明了他在乎這個小白。只要他在乎就好辦,我去把小白的心拿下,你就等着看他怎麼抓狂吧。”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常勝恍然大悟,然後沒忘了誇自家主子,“收服人心是您的強項。易先生,您這腦袋瓜子是怎麼長得呀,也太靈光了吧!怪不得您當老闆我當跟班呢!”

這樣的阿諛奉承讓易如風很是受用,他眼睛眯成的縫兒更小了,但是嘴上卻彷彿不吃這一套:“常勝,沒事少泡妞,多看書,多學東西。”

“是是是!”

“別老對我說好聽的,意見也是要提的嘛。”

“是是是!”

常勝忙不迭地答應着,心裡卻想:給老闆提意見?拉倒吧,我才不會自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