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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可以開始家宴了。”

忽然到來的家丁替小白解了圍。

沈長歌禮貌地對家丁說:“我跟小白這就去,謝謝你告訴我。”

家丁禮數也極為周到,在前面為她們開路。

於是真的暫時柳暗花明了,但是警報並沒有解除。

餐桌上,小白被安排坐在巫山和沈長歌中間。

巫山扭頭一看,平時古靈精怪的小白,今天格外老實,就像個背書背不出等着夫子打手板的學生,不禁發笑,時不時幫她遞遞盤子。

沈長歌從沒有見兒子如此對待一個女孩過,知道這次一定要慎重對待。

“爸,媽,哥,我回來了!”

一個極其洪亮的聲音由遠及近。

巫天行抬頭不滿地說:“你還知道回來啊!”

沈長歌卻十分高興:“大海,回來就好,坐下一起吃飯!”

小白一看,進來的男人渾身灰土,披肩發也打縷兒了,好像剛從沙漠打滾兒回來似的。

巫海抬起已經抽了線的袖子抹了把汗說:“爸,媽,哥,我去西藏了,剛回來咦,這位是誰呀?”

還沒等別人回答,巫海忽然一拍腦袋瓜:“矮油,都帶回來家宴了,一定是我未來的嫂子!”

小白漲紅了臉。

巫山在桌子底下拍了拍她的手,意思是,沒啥可不好意思的,你就是!

巫海:“我在布達拉宮台階上看日落看了好幾天,寫出一首情歌來,特好聽,真的,特特好聽,一定能大火!要不,我現在就直接送給哥嫂?祝你們百年好”

沈長歌趕緊制止,她知道老二不像老大,嘴上沒個把門兒的:“大海,這一身的土是怎麼弄的呀?要不你先去洗個澡再來?”

巫海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抬起袖子聞了聞,自己都被臭得皺起了眉頭:“好好好,我先去洗澡,要不太味兒了,不能把我未來的嫂子給熏走了,嘿嘿!”

巫海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忽然放慢腳步,又轉回頭多端詳了小白幾眼——這女子怎麼看着有點兒眼熟,到底是在哪兒見過呢?反正肯定是見過

他努力想啊想啊,可是好幾天沒怎麼好好睡覺了,腦子實在轉不動,只好暫時放棄了。

小白吃驚地想,原來這就是巫山的弟弟啊,當初拾夢看上的那個?從頭到腳居然沒有一處跟他哥相似!不過這人挺有意思的。

雖然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有些是小白見也沒見過的食物,但她不敢多吃,每樣淺嘗輒止。

有時候覺得某個菜特好吃,其實很想再伸幾筷子的,但想到伯母是那麼有禮貌的人,這樣的家庭恐怕繁文縟節也很多,自己還是注重一下小節比較好,再說自己實際上並不是來吃飯的,而是來打仗的。

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人家說豪門媳婦不好當了,光這些規矩就得學好久。萬一不小心觸犯了哪一條,也不知道有什麼後果。

小白頭痛地想,但是要想跟巫山在一起,就必須得接受他的家庭啊!

像她這麼頭痛的女孩並不多。

別的很多女孩是這樣想的:只要能嫁入豪門,讓自己付出什麼代價都願意!

好在,巫山的父母沒有再提什麼讓小白為難的問題,只是隨便聊了些巫山小時候的趣事,比如他太愛看書,夜裡打着手電偷偷在被窩裡看書,白天困得吃着吃着飯睡著了之類的。

小白心想,原來他是這樣的巫山,跟我原先想的不太一樣!

巫山照樣是白飯生菜,別的一律不碰。

席間,有幾個工作電話找巫山,巫山一看是相當棘手的事情,又不好在飯桌上處理,只好起身到外面去。

他一走小白就緊張。

巫天行大概其見過小白之後就先撤了,他最近迷上了國際象棋,專門請了位高手來陪他過招,一會兒不下就手痒痒心也痒痒,沈長歌非常支持他這個愛好。

只要他不再去找小姑娘,其它做什麼,沈長歌都不介意。

巫山第二次起身離席之後,沈長歌看看只剩下自己和小白兩個人,終於找機會問出憋了很久但最想問的:“小白啊,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該來的終於來了。

小白早已準備好實話實說:“伯母,我從小是在福利院長大的,那裡面的人就是我的家人。”

沈長歌:“福利院?”

關於這個,巫山和麻陽信息封鎖得太好了,沈長歌着實大吃一驚。

無父無母的女孩子,成長經歷該有多麼複雜啊!

沈長歌不禁打了個寒顫,心裡已經有90%把小白這個準兒媳pass掉了,不過並沒有失掉風度。

此時追問怎麼會成為孤兒顯然不合適,她不會這麼做,而是轉而問小白有什麼興趣愛好。

殊不知,這其實也是了解一個人家庭背景和修養的好方法。

小白依舊老老實實不假思索:“我平時喜歡芭蕾、口琴、美術,還有做飯,都是從小開始學的。”

這回答還算讓沈長歌滿意,但同時她又有些奇怪,現在福利院的條件那麼好了?還培養女孩子跳芭蕾?

她又問:“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小白:“我是幼兒園舞蹈老師。”

“哦,這工作不錯,很適合女孩子。而且跟小朋友在一起,可以永遠保有一顆童心。”

沈長歌說完,用一支精緻的小勺,輕輕攪動英式骨瓷杯里的咖啡,小拇指還優雅地翹起來。

這種優雅顯然不是裝出來的,而是骨子裡自帶的。

這樣的女人,一定是非常通情達理的吧?

與此同時,沈長歌也在觀察小白。

不難看出,這姑娘單純、誠實、樸素,這些都是很好的品質,也一定是吸引兒子的地方。

倘若不是要挑戰“兒媳婦”的身份,這女孩還是很不錯的。

小白今天來打這個“仗”,不是光打算應付,她還想要主動出擊。

在終身大事上都不勇敢,還有什麼事可以勇敢?

“伯母,有幾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你儘管說。”

小白坐得筆直:“如果按門當戶對來說,我跟巫山並不般配。”

沈長歌的眸光閃動了一下,被說中了心事。

小白鼓起勇氣,直視着沈長歌那雙睿智又美麗的眼睛:“但我對巫山是真心的。”

接着又張了張嘴,多麼想用些華麗麗的排比、比喻還有舉例論證,但一時情急,愣是一個合適的詞兒都沒想出來。

她那着急的樣子,反倒比語言更讓人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沈長歌不想讓她抱有希望,於是指了指那碟榴蓮酥:“小白,不急着說這些啊。這是我最愛吃的榴蓮酥,取料講究,工藝複雜,只有我們家大廚能做出來,你嘗嘗?”

既然人家不讓說下去,小白也就不繼續了。

她拿了一塊造型極美的酥放入嘴裡,入口即化,齒頰留香,果然跟普通超市裡買的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伯母的品味如此之高,能看上平凡的自己嗎?

小白有些忐忑,同時她又比較踏實。

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她一句都沒有撒謊。

說實話,心裡就踏實,就算來個測謊儀都不怕,可假如是在華麗的假房子里跟假父母一起招待沈長歌,那小白肯定慌死了。

沈長歌招呼她嘗了其它幾種美食,不過分熱情,又不失東家的風範,在小白眼裡倒是完美得無可挑剔。

巫山處理完事情回到席間,發現氣氛不大對頭,向小白投去疑問的目光,可是沒得到什麼回應,從母親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異樣的情緒。

他又不是個會活躍氣氛的人,於是叫人去催巫海,因為巫海一來就會熱鬧多了。

結果家丁回復:“二少爺從西藏回來累夠嗆,剛才洗了一半澡就在浴缸里睡著了,怎麼推都不醒,只好給他身上蓋了幾塊加熱過的毯子。”

巫山:“唉,出息!”

這頓飯吃到現在也差不多了,大家心照不宣地結束了。

剛一離開沈長歌的視線,巫山就問小白:“我不在的時候,我媽問你什麼沒有?”

小白:“問了,經典問題——‘家裡還有什麼人,父母是做什麼的’。”

巫山:“你怎麼說的?”

小白:“照實說啊,這也沒什麼丟人的。”

巫山:“那我媽怎麼說?”

小白:“她說‘哦’,這話題就沒下文了,以我察言觀色的過人本領吧根本就看不出她什麼態度。”

巫山玩了玩小白的發梢:“待我去打探打探。”

他匆匆把小白送到家就折返去找老媽:“您覺得小白怎麼樣?”

沈長歌:“挺單純,挺誠實。但是當年她為什麼會被送進福利院?”

巫山:“好像是父親跟別人發生業務糾紛,全家被人報復了。”

沈長歌:“啊?發生那麼大的事情,你還‘好像’?應該查個清楚啊!”

巫山:“媽,這事都過去十好幾年了,翻出來沒意義。”

沈長歌:“當然有意義。一個人的現在和將來,跟她的過去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大山,小白這姑娘是不錯,但是她家裡那麼不清不楚的,跟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