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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之後約莫半個時辰,幕晟宣趕了過來。剛跨進門檻便看到婢女端着飯食走出來,瞧那模樣絲毫未動。

“將東西給我。”

那女婢微微一愣,虧得是一個耳聰目明之輩,又兼得訓練有素,忙忙將自己手中的食盤遞了過去。

等人端着菜走進去她才有些雲里霧裡地將門合上,雖然不是第一次碰到主子,可卻是第一次看到他端食盤,簡直打破了她的新認知。

幕晟宣靠近謝晚秋時放重了腳步,而那個窩在榻間的人連眼皮都沒有耷拉一些,好似壓根沒有注意到他一般。

“不合胃口?”

他將食盤放置在一邊走到她的面前,而謝晚秋抿了抿唇角也不言語只是靜默地直視前方,感覺到他的手指快要碰觸到臉頰才輕挪移動開來。

幕晟宣臉色不變地將手拉了回來,然而他接下來的動作卻更為直接,坐在她旁邊將人拉在自己懷中,感覺到她的抗拒卻緊緊沒有鬆開。

“謝晚秋,你不是孩子了。”

一句話令原本有些抗拒的身影停了下來,那微微顫抖的身軀充斥着不安與恐懼。幕晟宣看在眼底,卻也無能為力。

這個關口需要她自己趟過來。

其實她這般表現他也能理解,她自幼便養在長公主身邊,若說這世上她最親的人,恐怕除了長公主也就唯有天養了。

如今冷不丁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心中的疼痛可想而知。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謝晚秋雖然骨子裡面是一十六七的女郎,可時至今日她也碰到不少的事情,這所謂的生離死別也經歷了不少。

她只是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並不會渾渾噩噩下去。

“好,你祖母離世的消息已經傳了出來,這送葬的時間怕是也會定下來。她應當會回葬清河郡,到時候我帶你送她一程。”

謝家的祖地在清河,每當謝家有人逝去時總會遣返清河祖墳,而且老國公已經入土多年,這次回去怕是要合葬。

“我想去送一送她。”

“等日子定了再說。”

幕晟宣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這話沒有說死更改的可能性便比較大,謝晚秋抿着薄唇眯了他一眼,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她終究還是偏頭默認。

長公主離世的消息雖然不至於引起大轟動,可另一件事情卻讓京城的人炸鍋了,謝家的人居然不準備將長公主遷入祖墳。

烏衣巷謝家,謝青炫怒瞪着戴氏,臉上充滿了痛惜:“母親,祖母待我們不薄,您怎麼能這麼做呢?”

“我為何不能這麼做?你祖母遺言不願遷入祖墳和你祖父合葬,我這身為兒媳的難道還能違逆了她的意思?”

“你撒謊!別人不知道祖母的狀況我難道還能不知道?她離世前口不能言,目不能視,如何給您遺言?”

當初祖母變成那般模樣,他一度以為是被大妹妹失蹤的事情刺激,可瞧着家裡面的人行徑,他有些懷疑事情的真相。

瞧着他二愣子的話語,戴氏恨不得上去狠狠抽他兩個嘴巴,可想到他終究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忍了下來,言語冷厲:“這樣的話你日後莫要提及,否則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兒子,不入祖墳確實是你祖母的遺願。”

“不可能”

他還要爭辯卻被戴氏狠狠扇了一耳光,瞧着他微怔戴氏的手掌也不自然地緊了一緊,嘴上依舊強硬:“給我滾下去,這兩天別出來丟人現眼。”

瞧着杵在那裡不動的謝青炫,他的髮妻白氏忙忙向前將人拉了出去,言語之間含着幾分勸解與埋怨。

直至那兩道身影消失,戴氏才悶哼了一聲坐在一旁,握着的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再過一些時日便是蘭兒的婚事,誰料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家有喪事,又是近親之人,最短也需要一年,可何家那邊能等得起嗎?

她當日下毒的時候其實已經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將那葯份放輕,只是讓她癱瘓在床動彈不得,等女兒出嫁之後在行事。

可誰想人算不如天算,她居然這個時候死了不僅死了,而且還給自己留下一個爛攤子來,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外如是。

“母親,真的不讓祖母入祖墳嗎?”

一旁的謝青燃有些不確定地詢問了一句,他雖然覬覦大房一脈的家業已久,可若是不讓祖母入祖墳怕是會引起不小的轟動,到時候這中毒的事情若是被翻出來可該如何是好?

“謝家的家資一定在謝晚秋那丫頭身上,她如今雖然不見了蹤影。可你祖母既然玩了這麼一出金蟬脫殼,想必她當初碰到的盜匪壓根就是子虛烏有。”

戴氏太了解長公主的性子,她並不是一個願意將好處便宜旁人的聖人,當初覺得她沒有時間將那些東西轉移,所以也沒有多想,可如今細細揣摩卻不盡相同。

“您是說大妹妹並沒有遭了盜匪?”

謝青燃神色一肅,這事情若是真的此法當也可行,可若是被人查出下毒可該如何是好?到時候怕是滿盤皆輸。

“極有可能。”

戴氏不可全然肯定卻也存了疑心,這次若是能將謝晚秋這大魚釣上來,那麼大房一脈的家業終有盼頭。

“可那毒”

“什麼毒?到時候只需要推出一罪魁禍首便可行。”

戴氏既然敢做自然有了準備,前一些日子長公主懲罰了一個偷盜的小丫鬟,而那小丫鬟懷恨在心做出這樣弒主的事情也不無可能。

謝晚秋聽到這消息已經是兩日之後,她好不容易端起來準備進食的碗筷倏地摔了出去,雙眸噴火。

一旁稟告前因後果的幕戌也暗暗自責,早知道自己便不多嘴了,好不容易說動她多吃兩口,如今居然又聽到了這麼堵心的消息。

“你家主子呢?”

“陛下宣他入宮了。”

由於在安河郡逗留了不少時日,回京之後又被國公爺揍的在榻上歇息了一些時間,故而朝中的事情也積壓了不少。

“還真是日理萬機。”

她盯着滿桌子的菜不緊不慢、不咸不淡地哼了一聲,而一旁的幕戌抖動了兩腮的贅肉,總覺得姑娘話裡有話。

這不論怎麼聽着都充滿了諷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