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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以後,錢多多和孟桃夭已經在前往蛤蟆嘴的路上。

是那邊春節依舊堅守值班的四叔打電話來:“下雪咧!有輛客人的車滑到玉米地去了,其他車都不敢去拉,太滑了!”

待在空調房裡的錢多多有點難以置信,江州也會下雪?!

地處西南地區的江州市,已經十多二十年市區沒有下雪了,哪怕寒潮到來,周邊某些高山景區會下雪,但蛤蟆嘴這種地方都沒有。

據說在錢多多出生前幾年,也是春節前後破天荒的下了一兩場雪,都很薄。

可錢多多拿着電話,吃驚的湊到窗戶探頭的時候,發現外面真的在飄雪花!

幾乎從來沒看見過雪的孟桃夭樂得早就忘了還在戀愛大作戰,騰的一下跳起來裹上羽絨服就要下去玩雪。

但小區裡面才薄薄的似乎打濕地面,看不到半點積雪的感覺,聽說蛤蟆嘴下雪大,毫不猶豫的就要跟着錢多多上山去!

南方人對雪的渴望,在她身上可見一斑。

錢多多在平京沒少經歷雪,所以電話裡面確認沒有人傷亡,他第一反應還是自己開着白媽上山去拖。

這個時間,蛤蟆嘴那種地方,拖車真去了也是天價。

再說現在一直都在搞房車,這套裝備已經是專業級了,錢多多還驅車前往房車中心那邊拿裝備,這都快春節了,還有四個科研團隊和房車研發中心的兩三個人在忙碌。

錢多多頓時聯想起陸大叔說的李易銘家已經在偷偷轉移資產、出售生產資質,難免對未來下定決心,怎麼都要保住這個研發中心,怎麼都不能讓這幫人走進死胡同。

好在現在什麼都有女朋友分擔,錢多多對孟桃夭再無一絲一毫的隱瞞,看着擋風玻璃上雨刮器撇開的雪花,孟桃夭自嘲的笑下:“原來真是個大坑,這算不算是對我待價而沽的犒賞?”

錢多多承認:“這事兒我還有點不好意思面對他,追你這麼久。”

孟桃夭對他這種濫好人態度已經習慣了:“你有點骨氣好不好?我特么窮成那樣,在他面前都還是有驕傲的,你有錢有事業,還有我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更不用說前女友個個拿得出手,你對他不好意思個屁啊!”

錢多多是自嘲:“從小被窮養,自卑和敏感已經深入骨子裡,如果不是趙曉雅那麼拉拽指導我,我真的很難變成現在這樣,下半輩子的骨氣還是靠你了,你好歹前二十年還是驕傲着的。”

孟桃夭嗤聲,伸出涼涼的手蓋在錢多多手背上:“說起來我們還真是天生一對兒哦?”

錢多多趕緊點頭:“天生!天生註定的。”

孟桃夭笑笑看外面愈來愈大的雪花:“以前我是自私的,眼裡只有我,但現在我能理解你那種想法了,把周圍人都拉扯起來,幫助更多的人,就像你當初幫我那樣對嗎?”

錢多多警惕性始終很高:“不一樣!我一直對你有企圖的,從一開始就有,只不過你瞧不上我。”

孟桃夭沒笑,她其實也是長腿啊,只是沒湯雲裳那麼逆天,所以選擇盤腿坐在副駕駛,左手微涼的摩挲兩下:“你說你那個樣子我們怎麼可能有感情,那時我們只有金錢關係,我能使勁扭轉成厚着臉皮開口要你資助我,還想方設法找個理由還債,才能在你面前勉強對話,而不是變成bāoyǎng的關係,還真有人給我開價,一個月幾萬塊,差點被她們xǐnǎo成功了。”

錢多多捨不得右手,更加專註的左手抓緊方向盤:“說得我背上都是冷汗。”

孟桃夭輕聲:“我何嘗不是,聽她們說起來這不過是趁着年輕撈一筆,跟男朋友苦哈哈的鬼混幾年多半也要分手傷心,還不如利益最大化,根本不會覺得羞恥,反而變本加厲的藐視感情、輕視這種關係,潛意識裡就讓自己覺得不下賤就行了,其實那個暑假無處可去,我真的已經打算把自己賣掉,可你家那窮得叮噹響的樣子才讓我知道你是怎麼長大的,那三個非常典型的社會女性,也讓我接觸到了真正的社會,突然一下我就懂了。”

錢多多飛快的瞄眼女朋友,探出個大拇指反過來勾住那纖細的拇指,確實感覺到那瘦瘦的指頭已經有了些溫暖。

孟桃夭說得很認真:“你知道我當時已經喪失了所有樂觀情緒,就靠在你家的窗戶上,突然看見外面各種各樣人的不同生活,我忽然覺得,我可以選擇跳下去結束生命逃避現實,也可以選擇去打工幹得很艱難,還可以出賣自己的身體完全放棄道德倫理的及時行樂,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可以自我選擇,你懂嗎?在那以前,我從來都覺得我的一切是我爸給的,無論財富還是厄運,都是他帶來的,我還指望他給我找工作,安排相親或者後半輩子,我從來沒有自己選擇過人生。”

錢多多很震驚,但更加慶幸,相比自己當初的心態扭轉,桃子可以算是浴火重生那麼艱難,卻從來沒聽她提起過,只能重重的嗯,表示自己有在認真聽。

孟桃夭肯定也從來沒跟人說過:“逐漸發現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這就成了種信念,穿着打扮、跟人說話、吃東西買東西都是自己選擇,我不再在乎名牌或者別人怎麼看我,特別是在餐廳開始做事以後,我是不是越來越開朗,我也覺得自己那時候變得漂亮了。”

錢多多更肯定的點頭:“是……暑假回來就覺得變了很多,待人接物都好了很多。”

孟桃夭笑笑:“那個時候你說我有什麼心思考慮情啊愛的,我自己都在改變,感覺是把整個骨頭血肉都拆了重新裝過,可等到我媽把穗穗扔給我,又徹底把我給擊垮了,我再努力,也改變不了我的家庭,我的父母,還有這個無辜的妹妹,那時候不是想死,是徹底的崩潰了,所以那以後,你覺得我還敢隨便談戀愛?貧賤夫妻百事哀,再濃的感情也能在苦苦掙扎裡面給化成苦水,更別說反目成仇變毒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錢多多沒有一味的點頭:“你經歷的當然會得出這個結論,但我想再補充下,金錢也不是萬能的,起碼我這兩年最大的感受是錢壯慫人膽,讓我能敢想敢做,蛤蟆嘴月牙那個玻璃建築,投入48萬最後空置在那並沒有收到應有的效益,準確的說是失敗了,但我們承受得住,這兩年我花掉父母的錢,除了那裡和一些日常消費,就沒有了,但我們其他做下的事情,業績遠遠超過這幾十萬,你體會到了金錢帶來的痛苦,珍惜錢不是壞事情,但沒有走極端的認為錢就一定最珍貴吧?”

孟桃夭不測試,直接鼓掌:“看來我們從不同的方向,最終還是走到了同一個認識交叉點上,但對我來說,這個階段有點痛苦,你就好了哦?”

那個哦字充滿了戲謔,但聽得出來心情是歡愉的,那種三觀契合的愉悅感。

錢多多敢還擊了:“你也就窮這一兩年,我窮了二十年,哪個更難熬?”

孟桃夭倒也不刁蠻:“也對,起碼……這一兩年,我再艱難的時候,恰好你都給了我支撐,不然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來,沒給你額外的心理壓力吧?”

錢多多納悶:“什麼額外的心理壓力?”

孟桃夭把頭扭開:“錢啊,一次次找你要錢。”

感覺她心裡才有很大的壓力,但起碼敢面對了,錢多多連忙搖頭:“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我能有什麼壓力,這年頭深情都能被說成是舔狗,我這種行為……呃,當是存老婆本了。”

孟桃夭清醒:“你沒那麼想,起碼在我離開學校的時候,你是真心實意的想我能更好,沒對我有什麼佔有掌控的念頭。”

錢多多這時候敢否認:“想了很多,恰好我在滬海,遠遠的聽見你可能要離開,我想了很多很多……”

孟桃夭斜眼:“真的?怎麼沒聽你說?”

錢多多頓時有點啞口無言,怎麼說?

使勁表白自己當時波瀾壯闊的心路歷程?

這時孟桃夭卻捏捏他的手:“好了,有些人成天把愛呀愛的掛在嘴邊,也不一定是真的,有些人看起來毫不在乎,卻不知道忍了多少次想打個電話的衝動,有些話,我也贊成到現在還是放在心裡,不需要那麼虛偽的弄虛作假,譬如你動不動就喜歡錶忠心這個惡習,我不知道是你在第幾任學來的,我很不喜歡。”

這能說是家傳么,錢多多只有喊冤:“哪有……好大的雪!”

孟桃夭嗔怪的噗嗤:“六月飛雪么?”

不過外面的雪花確實下得很大。

江州從來都沒看見下過這多麼大的雪,錢多多忽然開始擔心起更加偏遠,更加容易下大雪的邊山縣那些房車營地了。

未來如果真的發展壯大,營地遍布各地的時候,任何一點點天災**恐怕都會跟自己產生關聯。

這,就是做事業的代價,哪有一片歌舞昇平的風調雨順。

是像父母那樣悄悄攥着房產當個隱性富家翁,還是竭盡所能的把財富運轉起來,對這個社會產生更多的價值呢?

這也是個自主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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