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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了?那還能治好么?”吳松林哭喪着臉,這一回當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吳松林之所以敢來動這棵大楓樹,不是因為他真的不怕死,而是他以前根本不信有什麼精靈鬼怪。本來以為給肖維山家看個屋場地,可以賺個塊把錢。其實他是一點都不會看風水的,就是認識幾個字,從撿來的一本風水書里學了點皮毛。

“治是能治,就看你要怎樣治,是治個半好,還是治個全好。”小道長說道。

仙基橋的人見小道長這語氣,就曉得小道長這裡面肯定有道道,一個個立即尖起耳朵在一旁聽着。

吳松林聽得有些懵:“什麼是半好?什麼是全好?我當然要全好啊!”

“半好快一些,不用藥,但是這腿斷了就斷了,不去管它,給你治了就不痛了,還能走路,就是有點瘸。全好就難辦了,傷筋動骨,十天半個月也好不了。還要用藥,換藥,挺麻煩的。但是最後能夠完全恢復。”小道長說道。

“那也要全好啊。”吳松林自然毫不猶豫選擇全好。哪個願意當個瘸子?

“我就是跟你講清楚。全好要用藥,還要換藥,耽誤我不少工夫。你總不能讓我白乾活。對吧。你吳松林呢,是仙基橋出了名的老摳,我怕你不肯拿錢出來。給你治傷,要先給錢。”小道長說道。

一提到錢,吳松林就戒備起來了:“那要多少錢?”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看你還是選擇半好。不用藥,一次治療。跟肖本全一樣,你拿個一塊錢就行。對了,肖維山,給你崽治好了腿,還沒問你拿錢呢。你不會以為我白給你家崽治腿吧?你要是捨不得出錢也容易,待會我讓你崽的腿恢復原樣。”小道長說道。

“別別別。我給錢,我給錢。千萬莫恢復原樣。”肖維山連忙跑到屋裡問婆娘拿了一塊錢。剛要往外跑,陸美芳多問了一句,又被肖維山扇了一嘴巴子。這傢伙真是打婆娘打上癮了。

“小道長,都是鄉里鄉親的,要不我跟肖本全給一樣的錢算了。”吳松林說道。

“吳松林,你要是捨不得出錢,你出多少錢,我就給治到什麼程度。總共你給我五塊錢就行了。但是你要是捨不得出錢,你給一塊錢,我就讓你腿五分好一分。給兩塊錢,就五分好兩分……你看要得么?”小道長說道。

“好吧,五塊錢我出,你先給治傷吧。”吳松林說道。

“那好,你先把錢給我。拿到錢我就給你治。你莫以為我不曉得,我要是沒拿現錢,你肯定會賴賬的。你到合作社買包鹽都賒賬的。”小道長不屑地看着吳松林。

“小道長,我真不是想賴賬。我賴誰的帳,也不敢賴你的帳不是?誰身上會放五塊錢啊,我今天出來,袋子里一分錢都不放,不信你來搜我的袋子,搜到多少全歸你。”吳松林將褲帶子抽出來,白色的內袋早就看不到原色了,黑黝黝的。

“你有沒有帶錢不關我的事。沒錢你找人借,或者回去拿也成,你這腳早點治晚點治,效果都差不多的,就算不治,也有可能會慢慢好起來,要不你還是等它自己好。”小道長對吳松林的為人清楚得很,哪裡會被他忽悠。

吳松林可不敢等腿自己好,萬一瘸了怎麼辦?茂林書記已經說了,如果瘸了,以後工分就減半了。現在這點工分,一家子都有些青黃不接,要是工分再減半,以後一家子真得喝西北風了。吳松林可以肯定,看風水這外快以後是賺不到了。

吳松林沒辦法,只能喊肖維山去他家裡要他婆娘送錢過來。

肖維山可不幹:“吳松林,你差點沒把我害死,我還幫你去喊你婆娘,到時候,你婆娘還以為我們家害了你呢。這事我不管。我沒找你賠錢就算不錯了。”

沒人覺得肖維山這話講錯。吳松林確實不地道,你什麼都不懂,還跑過來給別人看風水。這房子要是建下去,那不是害人么?

周茂林把民兵連長肖銀順喊了過來:“銀順,你去跑一趟。叫吳松林婆娘帶五塊錢過來,你跟她說,要是沒五塊錢,以後他男人就瘸了!到處坑蒙拐騙,活該瘸了!”

周茂林家也尋思着建房子呢,也差點去喊吳松林來看屋場地了。還好沒喊,不然後悔都來不及。

過了沒多久肖銀順就把吳松林婆娘陳翠香喊了過來,陳翠香本來也是準備過來看砍大楓樹的,結果細伢子頭上撞了一個口子,哭哭啼啼的。吳松林給人家看屋場地,要是帶着個哭哭啼啼的細伢子過去,還不被別人家嫌棄死。所以,陳翠香留在家裡哄小孩。

“吳松林,你個沒出息的,你給肖維山家砍樹砸傷了腳,怎麼還從自己家裡拿錢治傷呢?你腦子是不是壞了?”陳翠香走過去就嚷嚷起來。

肖維山不幹了:“陳翠香,你這麼講的話,我還要問松林要錢哩。松林跑過來給我家看屋場地,非要讓我把這大楓樹剁了,現在剁大楓樹出了事,你說我該找誰?大夥都可以作證,松林是自己講自己根本不會看風水的,跑過來騙我的錢,還害得我崽伢子差點斷了腿,你倒是說說,該是你家問我要醫藥費,還是我家問你家要醫藥費?”

“我不管,反正松林今天是過來幫你家做事,現在腿傷了,就該你家出醫藥費。茂林書記,你說是不是這個理?”陳翠香問道。

周茂林哼了一聲:“這是你們兩家自己的事情,大隊不清楚情況。搞封建迷信,大隊要是曉得,是要抓起來教育的。”

陳翠香心裡一咯噔,問錯人了。

小道長不耐煩了:“你們還要不要治,給個準話,不然我就不伺候了。”

“治,治,當然治!翠香你趕緊拿錢給小道長,不然我瘸了,以後掙不了工分,咱家喝西北風去。”吳松林連忙說道。跟肖維山家的事情以後再爭論,小道長可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