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仙基橋，到處是白霧蒙蒙。園藝場幾座果園全部籠罩在霧，當太陽高高升起，霧開始散去，紅澄澄的橘子如同一隻只美麗的小燈籠一般點綴在濃綠的橘子樹。

橘子成熟，又到一年採收的季節。仙基橋大隊的鄉親們興高采烈地走進橘園，開始一年一度的豐收儀式。

“大夥趕個快，抓緊把橘子採收了。供銷社這兩天要過來收購。這些橘子馬可以換成大把大把的票子了。到時候，大隊想辦法去清水搞一批收音機回來。到時候天天聽收音機。”周茂林說道。

收音機對於仙基橋人來說是個稀罕物什。來仙基橋插隊的知識青年手裡見過。城裡來的知識青年帶來了很多稀罕的東西。有精緻的銥金鋼筆，有海牌機械手錶……還有收音機。對於仙基橋人來說，海牌機械手錶與收音機興許是最讓人眼饞的。而這兩樣，收音機應該算是最實用的。通過小小的收音機，可以知道天下的大事。還可以聽精彩的故事，聽美妙的音樂節目……當真是個好東西。

“哪個短命鬼，偷橘子呷了也算了，怎麼還把樹給弄壞了呢？”張方清大聲嚷嚷了起來。

眾人走了過去，只見一棵橘子樹枝條折斷了不少，面的橘子少了很多，顯然是被偷了。

“當真是缺德，偷點橘子呷也沒什麼，這麼多的橘子，咱們仙基橋人也不怕被人偷點去吃。但實在不該把樹給弄壞呀。”張方清婆娘也忿忿不平地說道。

“我們仙基橋，以前路不拾遺，現在出門去哪裡都要門把鎖。不鎖丟東西。”羅春花說道。

“還不是自從那些知識青年來了之後，才變成這樣的？”肖老四婆娘周蘭英說道。

肖老四連忙凶了周蘭英一句：“你不講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仙基橋丟東西，關知識青年么子事？哪個地方的人都有好人有壞人。吳老師，你別見怪，鄉里婆娘家不會講話。不是針對你。”

周蘭英也連忙抽了自己一嘴巴子：“看我這張嘴，盡說錯話。吳老師莫見怪啊。”

吳婉怡笑道：“我現在也是仙基橋人。橘子樹被破壞了我也心疼。但是沒有找到真憑實據之前，還是先別下斷言。但是這事不是小事。咱們大隊必須有個防範措施。不能任憑這些搞破壞的人繼續下去。”

周茂林很是贊同：“吳老師講得對，不能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我覺得知識青年跟我們仙基橋的人一樣，絕大部分都是好的，但是難免也會有一兩個害群之馬。大家不能夠把目光集在知識青年身，咱們村裡沒有破壞分子了？還有，最近咱們村經常會有一些陌生人。這些人搞破壞的可能性更高。所以，沒有切實的證據，不許亂給別人戴高帽。”

“茂林shū妓，還是要趕快想辦法把搞破壞的壞分子找出來。”肖大江說道。

“對，只是民兵連一直在巡邏，但是那偷橘子的小偷實在狡猾，每次都躲開了巡邏隊。這也是冒得辦法的事情。不說整個仙基橋這麼大，是這片果園，走一圈得一個鐘頭，他們躲在暗處，巡邏隊也沒辦法逮住他們。”周茂林說道。

關於果園丟橘子的事情，常興早有所耳聞。常興不是沒有辦法將偷東西的人找出來。要找他們容易得很，讓大黃去轉轉，能夠將小偷逮到。但是常興一直都沒有動手。原因是常興擔心找出了人，反而更不好辦。

周茂林說話的時候，不時地往常興那邊看，看常興有什麼反應，誰知道常興是一句話都不說，便問道：“常興，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我有什麼辦法？咱們果園這麼大，傷一兩棵果樹也沒有什麼大影響。要不，你們誰晚過來守着。”常興說道。

吳婉怡怪異地看了常興一眼，常興這回表現有些不對啊，怎麼和稀泥呢？

周茂林見常興這麼一說，也有些怪，沒再繼續追問，說道：“大夥緊要的還是摘桔子吧。摘桔子的時候，要小心一點，別傷到了樹，影響明年的收成。”

一個大隊的人傾巢大會戰，兩天不到的時間，已經將滿山的橘子全部採摘了回去。仙基橋大隊的曬穀坪堆滿了裝滿橘子的竹簍。這些竹簍是采橘子之前準備好的。周茂林動員全大隊會編織竹簍的人編織出來的。光是竹子砍了一大片。總算是將所有的橘子全部裝下了。用竹簍裝好，可以節省大量堆橘子的場地，也便於橘子的散熱透氣，這樣，橘子不容易損傷腐爛。

“常興，你跟紅兵他們幾個送幾籮橘子去大水學。咱們果園出產了，也不能少了金老師和葉老師的。咱們園藝場能夠搞起來，他們也幫了不少忙的。”周茂林說道。

“要得。”常興答應了下來。

回到家裡，吳婉怡問常興：“常興，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知道橘子樹是誰破壞的？”

“我哪裡曉得？我要是曉得，我還不直接把人給當場抓住？”常興搖搖頭。

“不對，你肯定知道個大概。如果你想找的話，肯定可以把人找出來。難道真的是青年農場的人？”吳婉怡問道。

“婆娘，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不是跟你說了，我要是知道，為什麼不把他們抓出來？”常興苦笑道。

“哼。你現在嘴裡一句真話都沒有了。你有辦法找人，你卻不找，說明你知道把人找出來不好處置。主要還是擔心我。如果抓出來的是知識青年，以後我在仙基橋沒法待，你老實說，是不是這樣？”吳婉怡說道。

“你說對了一半。抓出來的也有可能有仙基橋人。別人去偷橘子，是一時嘴饞而已。偷了偷了，少一兩棵橘子樹的橘子不會對大隊的收成有什麼影響。但是把人抓出來，以後仙基橋的整個氣氛不對了。”常興說道。

“你還是知道偷橘子的人吧！”吳婉怡說道。

“我跟你說那麼多，怎麼你沒抓住重點呢？對了，下午我跟紅兵他們去一趟大水學。送些橘子過去。”常興說道。

“聽說葉老師以前在仙基橋教過書，人長得很漂亮，而且到現在都還沒結婚呢。”吳婉怡說道。

“嗯。新學堂剛辦的時候，葉老師和金老師一起來到仙基橋。後來大水辦學的時候，把他們兩個調過去當骨幹。”常興說道。

“你們這一批的男孩子是不是對葉老師很仰慕啊？”吳婉怡眼睛盯着常興。

“嗯？你這什麼眼神？婉怡，你這麼問，啥意思啊？”常興覺得吳婉怡的語氣有些怪怪的。

“我眼神很正常啊。”吳婉怡笑道。

“婉怡，你不是以為我會對葉老師有什麼想法吧？你現在怎麼也跟仙基橋的婆娘家一樣，喜歡捕風捉影了啊？”常興笑道。

“我本來是仙基橋的婆娘家。你還去過葉老師家，對吧？”吳婉怡問道。

“是啊。給葉老師弟弟看過病。”常興說道。

“那你治好了葉老師弟弟，葉老師對你很感激吧？”吳婉怡問道。

“哎呀，你越說越遠了，我去喊紅兵、大雷兩個傢伙去。不然回來天黑了。”常興有些頭大，連忙施展遁術。

“常興，你心虛了！”吳婉怡朝着常興的背影喊了一聲。常興往外跑的時候，似乎忘記了跨門檻，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

吳婉怡臉露出了笑容，她並不是醋罈子發作，只是故意逗常興的。

周茂林給大水學準備了好幾筐橘子，照着大水學人頭，一個老師可以分一筐。周茂林這樣做一是為了感謝金校長與葉江薇兩個，另外順便給大水學老師送點福利，將來可以對仙基橋大隊的細伢子稍微照顧一些。

這麼多的橘子，自然不可能讓常興等人肩扛手提過去。馬本富開着拖拉機將常興幾個送到了大水學。

金校長很高興：“茂林shū妓當真太客氣了。我代表大水學的全體老師向仙基橋大隊表示感謝。”

“茂林shū妓另外還給您和葉老師帶了一些橘子。你們放假的時候帶回家去。我們仙基橋的橘子味道好，清水什麼都不缺，可未必能買到我們仙基橋的橘子。”常興說道。

“每次都拿你們仙基橋的東西，怎麼好意思？”金康和說道。

“金校長客氣了，我們仙基橋大隊一向都把你和葉老師當做是仙基橋的人。仙基橋有的，自然有你和葉老師的一份。葉老師人呢？”常興問道。

“葉老師，唉，葉老師最近有些麻煩事。”金康和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

“葉老師怎麼了？家裡出什麼事情了？”常興連忙問道。

“家裡倒是沒什麼事。是在大水公社遇到點為難的事。這事你們不用管，葉老師能夠處理好。”金康和似乎不想讓常興幾個參與進去。

“金校長，你這說的哪裡話？葉老師是咱們仙基橋的人，她遇到了麻煩事。我們怎麼能夠不管！哪個要是敢為難葉老師，我們跟他沒完！”張大雷說道。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