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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心存這種僥倖的鱷族人,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兄弟港衝去,有的為了減輕負擔,連出發前,那些兇殘金絲利士兵再三交代,必須背負到城下扔入護城河,否則就算活着回去也得死的裝土麻袋給扔掉了。

很顯然,他們已經不想再回去了。

所以他們一邊向兄弟港狂奔,一邊高聲呼喝。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我們是鱷族人,我們是自己人,兄弟,求你們給條活路,讓我們進去吧!”

“求求你們,開開城門吧,我們是被迫的,我們是自己人,求你們給條活路!”

“看在咱們擁有同一個祖先,信奉同一個水神的份上,給一條活路,自此之後,做牛做馬,我們都願意。”

“開城門啊,快點開城門啊!”

“你們不是說,我們都是同一族人,同一個祖先,永為兄弟嗎?為什麼對於自己的族人和兄弟見死不救?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謊言,原來你們以前的宣傳都是謊言,這裡不應該叫兄弟港,而是應該叫謊言之城!”

附蟻攻城的場景總是如此相似,尤其是第一波驅趕那些當地領民攻城的時候,場面更是驚人相似。

此時的情形竟然與當初山地肯塔那野蠻人驅使安迪斯人衝擊冰牆防線的情形,如出一轍。

這些心存幻想的鱷族人,操着自己的方言,祈求城牆上的人,能夠對他們伸出援助之手。

一開始只是哀言祈求,見城門巍然不動後。

便開始出現了謾罵威脅。

目的無非一個,就是期望兄弟港能夠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

而這也是進攻方所要看到的。

這也是一種攻城戰術。

名為攻心。

一旦守城一方,出現了動搖,打開了城門,便是攻城一方,重騎出動,全線出擊的那一刻。

整個攻城戰將會瞬間進入熾熱化。

自凡是有點經驗的老兵都知道,在那種情況下,無論城池淪陷與否,這些攻城的平民能活下來的幾率微乎其微。

那種情況下。

攻城方根本不在乎他們的生死。

守城方自顧不暇,也沒有辦法顧及他們。

這些大道理畢維斯並不懂,包括那位瘸腿的年長鱷族人也沒有告訴他,但是這幾個月的艱難生活經歷,卻教會了他用最惡劣的目光,去看待人心,包括那些所謂的同族人。

他們的要求、謾罵、威脅,落在畢維斯的眼中,是何其幼稚,又何其愚蠢?

竟然將自己的生命和希望,寄托在對方的心慈手軟上,這只會讓自己死的更快。

所以,畢維斯不僅沒有跟着往前沖,反而刻意的放慢了自己的腳步,和後面的炮灰隊伍混到了一起,將自己的身形藏的更嚴實,身上的沙袋不僅沒有丟,反而又多了一個。

兩肩上各扛了一個,腦袋上頂了一個。

超過一百公斤的重量,即便是有把子力氣的他,也有點消受不了,開始粗喘如牛,感覺這幾天稀粥供給自己的那點力氣,全部壓榨光了。

但是畢維斯卻捨不得扔掉身上的沙土麻袋,因為這是他身上唯一能夠稱得上防禦的東西,只有帶着它們,自己才有一點安全感。

不要問他為什麼這麼做,沒有人教他,一切全部出於本能,出於生存的本能。

但是下一步究竟該怎麼做,畢維斯自己也不知道,現在只能隨波逐流,跟着炮灰的大隊走,能多存活一秒,就多一秒的希望不是。

城下面喧鬧一片,城牆上卻遲遲沒有動靜。

面對這種情況,永夜軍領有經驗,但是那些鱷族人沒有。

而他們又是守城的長弓手主力,從而導致,兄弟港的箭雨並沒有第一時間覆蓋出去。

這差點將安迪斯猛虎泰戈爾將軍的鼻子都氣歪了。

當真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鱷族人這是一上手,就拖他們的後腿。

好在永夜軍領從一開始就有這方面的顧慮,並沒有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中,他們還有另一支遠程攻擊隊伍附屬工兵團。

鱷族人的長弓手,只是錦上添花的存在。

兄弟港的大部分防守器械和箭樓箭塔,都由附屬工兵們操作控制。

永夜軍團的附屬工兵,雖然掛着工兵的名頭,實際上,他們比起很多正規軍差不了多少,在永夜軍領也算得上是職業軍人的一種。

不過他們平時負責的工作,與主力兵團懸殊很大,訓練量也有所不如,大多數時候,都在處理各種雜事,或者給正規軍團提供遠程火力支持,鮮少正面衝鋒。

隨着泰戈爾的一聲令下,他們開始發威了。

不過並沒有動用那些大型攻城器械,單純的成片箭支砸了下去。

安迪斯長弓對付金斯利家族重甲步兵不好用,但是對付這些手無寸鐵的鱷族人,威力不要太強悍。

就連他們身上負土麻袋都無法完全抗住這種穿刺,他們也沒有防禦的概念,當場如秋天麥地中的麥子,成片成片的倒下。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我們是自己人啊,我們是你們的兄弟啊!”

“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我們只是想活命,只是想活命而已啊!”

“屠夫,劊子手,冷血怪物,你們怎麼能夠下得去手?你們怎麼能夠見死不救?”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生物,這些鱷族平民面對兇殘的金絲利士兵,一個個寂靜無聲,死氣沉沉,就像豬玀一樣被趕着走。

但是面對兄弟港的同族人的時候,卻一個個中氣十足的破口大罵,尤其是幻想破滅之後,詛咒的也不是罪魁禍首金斯利家族,而是對着兄弟港的防守人員。

好像他們落得現在這種田地,完全是對方的錯。

這個道理,就像很多人在外面窩囊,回家耍橫那樣,因為他們知道家裡的人不會傷害他們。

但是這一條原則,用在戰場上,那就不好用了。

這樣一來,自然激起了他們認為理所應當的怒火,在恐懼支配下,胡亂髮泄。

“果然是這樣。”

這是畢維斯看到傾盆箭雨時的第一反應。

這一刻他的心情,比普通鱷族人更複雜。

有着幾分慶幸,慶幸自己猜測正確,沒有像那些蠢蛋一樣,丟掉沙袋跑到前面,成為人家的活靶子,剛剛沖在最前面、叫囂的最厲害的,也是死的最快的。

有着幾分冷漠,對於自己的同伴的死亡,這一刻他並沒有生出以前那樣的感觸,或許因為他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這將會是他們最終要面對的命運有關。

還有着幾分絕望,在其他鱷族人嘴中十分仁慈的永夜軍領和他們的族人,在這種時候都做出這種決絕選擇,他們能夠生離這片煉獄的可能性更低。

“唔!”畢維斯悶哼一聲,一頭栽倒在地。

他感覺一記重拳轟在了自己得左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