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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前夕,顧驁告別父姐女友、一眾馬仔,風塵僕僕飛回了京城。

畢竟當面述職這種事兒,還是要在公曆年關之前完成比較好,zhèngfǔ部門每年也都有工作報告、業績統計。

外資委雖然原本沒有期待1980年就正式拉到台商到大陸建廠投資,但既然顧驁做到了,處長、司長都不會嫌政績多。

“……小顧,你真是夠闖勁,入職兩個月,就總結出了一套吸引台商的具體方略,還實踐成功了一次。

這事兒總結得很好!台商確實比港商顧慮更多,所以光靠稅收優惠,短期內是吸引不到的,你說的‘利用上下游產業鏈布局、以市場換管理、吸引試圖有所作為的台商來大陸設廠’的觀點,上面非常贊同。

目前政策研究室的同志都看過了,準備討論修飾後,添加一些內容到明年的工作指導文件中,下發各個省的外貿廳、以及地方招商引資有關部門學習。”

這番話,自然是外資委、港澳台司的龍套司長,在顧驁述職後,對他工作的定論了。

就在顧驁述職前兩天,郭台名的第一筆資金,已經通過香江的中轉到位了,隨後花旗銀行在香江的有關機構,也把四倍槓桿的專款專用抵押貸文件搞定。

所以,領導對顧驁如此嘉許,都是有真槍實彈的功勞的。

更何況,顧驁在切實完成項目的同時,也不忘作為一個副處長的本分,寫了一份翔實的總結文件,非常有可操作性和可複製性。對其他同事和地方有關部門的工作,頗有指導意義。

不過,龍套司長當然也沒有跟顧驁進一步深化友誼的意思,反正他已經知道,顧驁只是剛入職的考察期,因為機科辦沒有副處級的空缺,才讓顧驁來港澳台司先放放。

現在既然人家立功,考察期一結束、休學回來之後,直接就去機科辦了。

相比之下,顧驁從龍套司長的辦公室離開後,倒是看到了一個老朋友——曾經帶了他一年半的包處長。

“包處長,這麼巧。”顧驁剛關上身後的辦公室門,看到後連忙迎過去打招呼。

包處長走過來,輕輕錘了顧驁肩膀一下,半開玩笑地說:“巧什麼巧,我是特地跑過來看看你老弟述職怎麼樣——唉,你老弟真是厲害,兩年前還嫩成那樣,找我面試實習生。短短兩年,都要成我副手了。等你再跟基辛格讀兩年博士,回來還不成我領導了!”

“呃……您說笑了,絕對不會的。”顧驁有些尷尬,

“我只是看到這些可以順手為之的機會,就忍不住為國家做貢獻,不小心就被領導賞識了,也不是真心奔着待遇去的。

劉注席說過:當國家注席是為人民服務,當清潔工也是為人民服務,革命不分貴賤,只是分工不同嘛。”

《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雖然還在修改中,明年六Z全會才會出來。但劉注席這個個案,今年年中的時候已經平F了。

所以顧驁的引用是絕對正確的,也非常光偉正,符合語境。

包處長本來想說點什麼,或者笑罵顧驁打官腔。

但看了顧驁那坦蕩的表情,以及最前面那句“忍不住順手為之”,居然覺得說不出來。

他看得出,顧驁真是有大本事的人,有些東西天生比所有人看得透,人家是真不在乎。

可能莊子跟惠子說,不會搶他的官位時,就是這個豁達的表情吧。〔鳳和梟的典故就不細說了,太傷人自尊〕

“行,不說了,一會兒下班咱喝兩杯,算是給你出國踐行。副主任那裡,你也去告個別。”

〔略〕

……

顧驁的考察期轉正辦得很完滿,距離喬治敦大學那邊的報道期,日子也近了,再加上顧驁去喬治敦之前,半路還需要為自己旗下的電子遊戲街機業務打入美國市場、稍微做些盤外的準備工作。

所以,隨着歷史的車輪邁入1981年,他在京城只有最後幾天的閑暇。

這一年的除夕是2月4號,春節是5號,所以顧驁註定是不可能在國內過春節了,也見不到家人。年關的時候,註定是要一個人在華生頓當單身狗的。

自從他回京之後,除了工作交接之外,平時日常自然有米娜每夜陪伴。

對於米娜而言,顧驁出差的這半個月,同樣算是小別勝新婚,回京後的最後短暫幾天,更是非常珍惜。

不過她也體恤顧驁的辛苦繁忙,漸漸變得恬淡,不再以床笫之歡為追求。

有時候只是靜靜地給顧驁下廚準備一頓溫馨的晚餐,做拿手的羊肉韭菜包子,然後陪着他晚上休閑閱讀、聊天放鬆、或者按摩一下。

顧驁內心愧疚,問過米娜為什麼。

米娜的回答卻是:“你回錢塘那些日子,陪穗姐也不容易吧,到我這兒就養養生好了,我跟你,也不圖歡娛,就是想一輩子看着你,就很開心了。”

顧驁忍不住鼻子一酸,當夜還是沒忍住羊肉韭菜的勁兒。

次日起來,是一個星期天,也是顧驁在國內的最後一個星期天了。顧驁在床上賴了一會兒懶覺,撫慰摩挲着米娜光滑的嬌軀,用商量的口吻說。

“我今天還想去一趟師大,有點事情單獨找任雨琴,真是正事兒,你不會懷疑我吧?”

米娜眼睛睜大,從床上坐正了身體,正色說道:“我是那種吃醋的人么!再說人家當然相信你了,你不是那種人。

不過,你上次去的時候,都光明正大說過是留學前的告別。這次再去,影響不好,豈不等於上次是說謊了。要不你別開車,騎自行車去吧。你現在還是處長,別招搖。”

米娜說的句句都是金玉良言,顧驁聽了,覺得每一句都很有道理。

大張旗鼓的告別踐行,哪有告別兩次的,雖然不是多大事兒,但被外人傳閑言碎語也不好。

萬一有心人說他是拿“從此永別”詐一詐依依惜別的女生、騙取女生感情獻身,可不是小事。

諸位看官千萬別覺得這不可思議,因為1980年的出國留學機會就是這麼珍惜,所以真的是有男人拿假出國的消息、問曖昧中的女生騙分手炮的。

所以這一點的嚴重程度,絕對不可以用後世的思維來考量。

顧驁想明白了因果,對米娜很是感激,心有靈犀地又纏吻了一會兒,然後開始穿衣服:“放心吧,我找她其實是有點藝術上的話題,不知道怎麼解釋,反正是跟影視音樂相關的。”

這個話題確實解釋不清楚,不是親疏的關係,哪怕跟最親密的人也解釋不清楚。

顧驁總不能說“我是穿越者,所以記得某些歌曲怎麼哼唱,但寫不出曲譜來”吧。

“你很久沒騎自行車了吧?還戴墨鏡!路上小心!”米娜匆匆披上衣服,倚門而望地送行。

“放心吧,我在錢塘騎了一周自行車了,穗子也不像我招搖,都坐書包架的。”顧驁這句話沒經過大腦,完全是為了妹子安心,所以脫口而出。

沒想到卻惹得米娜一陣嬌嗔:“哈!最後這兩天,我也要你騎自行車載我出去玩!不許開車!”

一想到身子都給學長了,卻很久沒從自行車后座上摟着學長的腰、一起挨冷風,米娜的眼淚就下來了。

……

顧驁在米娜的做賊指導下,換了身兩年前買的國產舊衣服、戴着墨鏡、騎着略舊的自行車,悄悄滴進了北師大校區。

放槍滴不要。

儘管如此,因為大多數男生還是連自行車都買不起,差點兒還是吸引了不必要的注意。

他沒敢直接去宿舍樓下,好不容易在食堂旁邊徘徊了會兒,注意到一個略眼熟的女生,依稀記得應該是認得任雨琴的,就攔住對方。

“同學,能不能麻煩你喊78級中文系的任雨琴單獨下來,我有事兒找她。”

那女生上下打量了顧驁兩眼,但因為顧驁把風衣的立領豎得很直,擋住了半張臉,還戴着大墨鏡,所以完全沒認出來。

女生警覺地問:“你誰啊,她要是問起來誰找她,我怎麼回答。”

顧驁無法回答,只是堅持說:“你就跟她說有人單獨找,我跟她約了的,讓她帶上琴,她知道的。”

那女生這才作罷,便這麼去帶話了。

幾分鐘後,任雨琴果然背着那把顧驁送給她的吉他,單獨下來了。

看到顧驁時,她微微吃驚,不過馬上用手掩住自己的嘴,沒有驚叫出來。

“小琴,找個沒人的地方說話吧,我是有事兒托你。”

任雨琴跑過來,無聲地輕輕擁抱了一下,用前臂輕輕甩着抽打了顧驁的胳膊兩下,然後又蜻蜓點水地放開,咬了咬嘴唇吐槽:“你上次騙人!”

不過她的吐槽也僅限於此,然後立刻帶着顧驁去了校園裡一處人跡罕至的小樹林——其實也不是一直人跡罕至,只是因為如今是1月份大冬天,京城的氣溫能冷到零下十幾度,所以小樹林里絕對沒人閑着打醬油。

任雨琴也很有自知之明,開門見山先問:“說吧,不會又是要我幫你譜曲吧。”

顧驁:“還真被你猜中了……”

任雨琴嘆了口氣:“唉,我也知道,我對你就這點利用價值了。那你得負責另外找個隔音好、不怕人聽見的地方——這麼冷的天,戶外彈吉他手指頭都能凍掉。”

“那……我找個有包廂的咖啡館,包個包廂,成么?你們的音樂教室給用不?實在不行,我們回外交學院,母校的音樂教室應該還給借。”

“去你們學校吧。”任雨琴想了想,選了第三個。

顧驁:“那你有自行車嗎?我今天沒開車來。”

任雨琴想了想,猶豫了一下,答道:“有。”

她不是那種給人添麻煩的脾氣。

顧驁就帶着妹子回外交學院,找音樂教室關起門來錄了幾個小時的譜,然後什麼都沒發生,秋毫無犯地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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