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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誇張的運作,真的好么?哥哥,你覺得我們中國的足球,長遠來看到底有沒有期望啊?”

夜裡,回到顧驁在香江的別墅住下,米娜沐浴洗白之後,就穿着輕絲睡袍慵懶地問這問那。

這是她第一次在香江過夜,什麼都覺得新奇。

白天的種種見聞,則讓她更覺耳目開闊,學到不少道理。

而明天,他們就要回京城了,分頭組織跟包船王商量好的事兒。

顧驁端着兩杯乾邑,遞給妹子一杯,然後從背後摟住自己的女人:“估計沒什麼期望,但我們也沒花什麼成本,廣告也做到了,人情也賣了,何樂而不為呢,咱又不虧。

何況治大國如烹小鮮,哪怕僅僅作為一個傳媒學試點,總結一些經驗,也未必沒有研究價值。”

“足球就是足球,跟傳媒學有什麼關係?”米娜虛心好學地問。

顧驁微微一笑:“一切職業化的觀賞性運動,跟其他視覺傳媒,都是一個性質的。都要經受時代的考驗。怎麼會不相通。”

娜:“具體說說唄。”

顧:“我就先把運動按市場價值分為兩大類,一類是沒什麼觀賞價值、無法通過商業化變現其觀賞性、來補足運營成本的。這類運動,我把它稱為‘專業運動’。

這種專業運動,我們舉國體制的東方國家,是有絕對優勢的。西方世界主要是靠美國的70億美元體育獎學金計劃,在變相撐着,否則奧運會金牌榜早就一邊倒被東方陣營包圓了。”

這裡澄清一點:千萬別覺得西方世界就沒有舉國體制搞非觀賞性運動。冷戰時期,為了證明自己陣營的制度優越性,美國人也是搞舉國體制的。

只不過他們是靠財團捐款出錢,形式則是大學的體育獎學金。高峰時一度達到每年70億美元,由所有美國大學的體育特長生瓜分。

所以搞沒有商業價值的運動、舉國體制比比自由發展強,這是毋庸置疑的。美國人為了爭口氣也這麼干。

只不過其他絕大多數西方國家,除了前線的西德外,肩上沒有“領導自由世界”這個國際義務,也就不這麼搞了。

因此冷戰持續期間,細心的同學去翻翻奧運會金牌榜,就會發現三十年來金牌榜前四名始終是美國/蘇聯/西德/東德四國輪庄,一兩屆集體抵制的除外。

說清了專業運動和舉國體制後,顧驁繼續往下解釋:

“那麼,與之相對的,那些可以靠商業變現觀賞價值自己造血的運動,我們就稱其為職業運動。在職業運動領域,職業運動員是有可能發展得比專業運動員更好的,但也不絕對。這時候,關鍵要看這個職業的傳媒市場,可以吸到多少血。

比如,在70年代,甚至更早,電視轉播球賽沒有普及時,職業足球比專業足球優勢就不明顯,甚至有劣勢,連蘇聯這種國家,都可以發展得很強。

原因就在於你踢得最好的職業聯賽,也沒有大眾傳媒去散播馬太效應、讓全國的人都為你吶喊送錢、多賣廣告費。而電視轉播出現後,頂級職業強隊吸引資源的能力,立刻就提升了一個數量級,達到了國家級。這時候,他們吸納資源的能力,其實和大國的專業運動員/舉國體制能吸引到的資源,在數量、質量上不相伯仲了。

未來,傳媒如果有可能全球化,如果英甲意甲德甲的比賽,能被全世界的電視台轉播,衛星轉播,那麼,馬太效應就會進一步聚集,全球頂級聯賽的職業球員、球隊能吸引到的資源,會高出舉國體制一個數量級,從國家級變成全球級。

而其他弱一些的聯賽,會混得比現在還不如,因為他們本來在傳媒隔絕時代,理應能得到的觀眾注意力價值,都被頂級聯賽吸走了——在沒有衛星全球轉播的時代,曰本人踢得再差,曰本球迷的商業價值也只能給曰本本地的吸收、滋養這一方足球文化。而衛星轉播後,除了死忠粉外,其他看療效和欣賞價值的就有了轉移渠道。

這跟磁帶唱片業未崛起時,世界各地都有二流歌手生存空間,是一個道理。等唱片業發展起來後,因為傳播邊際成本的趨近於零,一個語言文化圈就只有最一流的歌手可以獲得全部資源了。二流小鎮歌手哪怕只比一線城市一流歌手水平差一丁點,體現在賺錢能力上,就是天壤之別。

所以,不能一概而論地說,‘專業化/舉國體制’就一定比‘職業化/市場運作’好或者差。關鍵要看這個世界的傳媒法則發展到哪一步了、全球化和大眾傳媒廣度如何,適合眼下時代背景的制度才是最好的制度。

因為無論市場環境如何,‘專業化/舉國體制’能動員協調到的資源,都是一國級別的,很穩定。而職業化的強弱就要看市場廣度,是波動的。當市場制只能吸到一個州一個省的資源,那麼市場制就弱於舉國體制。如果市場制能吸到一個地球的資源,那麼市場制的頭部玩家當然優於舉國體制。

偉大領袖教導我們要實事求是,什麼是實事求是?就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不盲信,不盲喊口號,少談一些主義,多做一些定量管理。”

顧驁跟自己女人的聊天,當然沒有那麼明確的目的性,所以他基本上是想到哪就說到哪兒。

就算有點歪樓發散,但米娜只要覺得對自己有啟發,就會聽得津津有味。

“哥哥知道得真多。這麼多輿論戰的學術精髓,都能隨手發散用到傳媒生意上,外交學院都沒教過啊……嗯,一定是哥哥跟着基辛格閉關修鍊的時候,得到傳授的獨門絕學秘笈吧……”米娜如是崇拜地想。

其實米娜的感覺也不能算全錯,因為顧驁的很多收穫,確實不是前世金手指繼承來的。前世作為碼農,他再是見多識廣,也想不透這種大道理。

但是,這輩子去了喬治敦的華爾士外交學院,跟頂級傳媒和輿論大師接觸、知道了美國人對付蘇聯那些神級節奏狗是如何帶國際輿論節奏的。顧驁把所學與前世的事件結合起來、融會貫通後,才達到了如今的集大成境界。

不再盲信任何結論和事件,而是看透演化的本源。

消化完了前面的內容後,一個具體的問題從米娜心中升起:

“那麼,按照你剛才的分類,你早上偷偷告訴我的那事兒——嗯,也就是你把一本曰本人很有前途的熱血足球漫畫給黑了、還在曰本市場製造了這種題材不受歡迎的假象,到底有什麼意義呢?你花了那麼大代價,就為了陷害曰本人?

哥哥,恕我直言,目前國家對曰本人的態度還是很友好的,曰本人也沒什麼危害啊。你不會狹隘到害怕曰本足球崛起、就導致曰本人超上中國隊吧?如果中國真要靠減少對手來提升名次,那也沒什麼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