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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他的一套刀決使到一半,陵天蘇便感覺體內元力有些後繼不足,手中雙刀漸漸變得沉重,起初他還以為是自己元力不夠充沛的緣故,可到了後期刀決變得更是艱澀難懂,每揮一刀,刀鋒上都會傳來極大的阻力,如同在深海中揮刀一般,這現象分明就是自身刀決的原因。強提着一口氣,將這套刀決斷斷續續練了一大半,終於手中一松,再也握不住雙刀,雙刀落地。

陵天蘇滿頭大汗,喘着粗氣,運轉起體內微薄元力,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若是放在以往,他早就倒頭大睡了,只是現在是最為疲勞的時刻,用來壓榨突破自身,是一個極大的提升。

“好奇怪的刀法,越到後面,越發困難。”陵天蘇氣息仍有些紊亂。

牧子憂修長的身軀靠在山背上,雙手環肩,佩劍斜立一旁,朝霞灑在她那乾淨的臉龐上,長長的睫毛染上一層金色,微微撲閃,說不出的好看。只可惜陵天蘇無緣一見了。

她的聲音輕靈動聽:“修行一事本就不易,你走都沒學會,還想學跑。看你握刀姿勢就知道你以前從未練過刀,單刀你都練不通透,就想練會雙刀,未免有些痴人說夢。”

陵天蘇尷尬一笑,覺得自己確實有些託大,也不氣餒,“行,那我從單刀開始練。”

牧子憂微微頷首,覺得他這心態十分不錯。

陵天蘇調整片刻,拾起雙刀,掂量一番,覺得還是凜冬更為順手一些,畢竟他就是用凜冬斬落了白骨山一根手指。

霜葉歸於腰間刀鞘,右手執刀,深深吸氣,這回應該能將“菁霜刀決”完整的使出來了吧。

手腕翻轉,刀影不斷,陵天蘇心中有些沉悶,為什麼使單刀更加生澀了,這次練到一半,卻再也練不下去了。

陵天蘇停止練刀,將“凜冬”橫於胸前,兩指輕輕摩擦刀鋒,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單刀反而不如雙刀那般流暢了。

牧子憂知他陷入自己的迷題中,也不出言指點,取過“韶光”,轉身朝着洞內走去。

陵天蘇不死心的抽出“霜葉”,再度揮刀,這次滯礙感更甚,遠沒有第一次的得心順手,這次,他連刀法一半的一半都沒練到。

陵天蘇不死心,一次次的從頭練着,手中的刀不知掉落了多少回,他也不知屈腰撿了多少回,雖然握刀手法嫻熟不少,可卻失了菁霜刀決影子,越練越差。

東升西落,直至太陽完全下山,陵天蘇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直到深夜,牧子憂的身影再度出現。

白衣如雪,聲音清淡:“吃飯了。”

陵天蘇眼睛本就看不見,白天黑夜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區別,聽到她的聲音,才驚覺一天時間竟快過去,腹中早已是飢腸轆轆。

哦了一聲,陵天蘇提刀轉身朝洞中走去。

牧子憂見他面上無任何落敗情緒,心中更是滿意了幾分。

兩人圍着石桌,面對而作,桌上飯菜有些簡便,一盆魚湯,一盤青菜,兩碗米飯。趙家兄弟也唯實是個人才,竟在洞中儲藏了不少的食物,居然連大米也有,也省得牧子憂下山尋找食材了。

牧子憂盛了一碗魚湯,放在陵天蘇掌中,眼尖的發現他手心磨出不少水泡,眉頭輕皺。

陵天蘇捧着魚湯,輕輕喝了一口,魚湯溫度剛好,溫溫熱熱,味道也清清淡淡,談不上有多好喝,勝在鮮美。記得中午牧子憂出洞過一次,原來是去打了一天新鮮的鯉魚,陵天蘇心中微暖,其實她也是個不錯的好姑娘。

碗中霧氣邈邈,將他那雙藍色眼眸襯得更加虛幻。

牧子憂聲音如同魚湯般清淡:“如何?”

陵天蘇勾了勾唇,露出一個如同魚湯般溫暖的笑容:“很好喝。”

陵天蘇喝完魚湯,剛發下空碗,另一個盛滿米飯的碗就及時落在他的掌中。陵天蘇微微一笑,捧着米飯歡快的吃了起來。

自從他醒後,不知為何,做飯的工作就落在了牧子憂身上,他開始也覺得不太好,畢竟她身份尊崇,陵天蘇也怕吃了掉牙,可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他啞口無言。

“你有時間做飯,不如多花些功夫好好修鍊,弱成這樣,以後難不成又要我保護你。”

陵天蘇覺得好有道理的樣子,也不再扭捏,於是,他練功,她做飯,誰也沒有發現他們現在的生活就如同山間平凡夫妻一般,日子簡單而溫暖。

牧子憂就這樣托腮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麼。

陵天蘇吃完米飯,將碗放在桌上,說道:“對了,現在我的眼睛還是藍色的嗎?”

牧子憂輕輕說道:“嗯,依舊一片深藍。”

“這樣啊……”

“別擔心,總會有辦法的。”

“嗯……”

吃完晚飯,去後方小池清洗一番,就在他要入睡時,牧子憂卻突然叫住了他。

牧子憂手中端着一個木盆,陵天蘇眼不能視,鼻子卻很靈,他聞到了淡淡的葯香。

陵天蘇有些疑惑,他身上就胸口那一處外傷,而且早已結痂,應該用不着敷藥了才是。

“呃,我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就不用敷藥了吧?”

牧子憂放下手中木盆,將手帕打濕,淡淡說道:“手伸出來。”

陵天蘇剛一伸手,就被一隻清涼的手握住,她的動作無比輕柔,好似怕弄痛她一般,陵天蘇心中一跳,心中第一次泛起一種異樣的情緒。

牧子憂握住他的手,低着頭,用沾有藥水的手帕輕輕擦拭他手心因為練刀而磨出的水泡,她的聲音如夜色般清爽:“刻苦練刀雖是好事,可掌心留下的水泡若不好好處理,日後會變成後繭的。”

陵天蘇掌心酥麻,心思有些混亂,什麼時候她開始變得這般溫柔了,口上卻笑道:“我又不是女孩子,不用把手養的那麼金貴的。”

牧子憂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的意思是,若是你的手上留有厚繭,日後會影響握刀。”

陵天蘇恍然,“這樣啊……”

牧子憂繼續低頭上藥,看似無意問道:“今日,刀法練的如何了?”

陵天蘇想了想,老實回答:“很差勁。”

“是嗎?然後呢?”

“明天繼續練。”

次日清晨,陵天蘇早早起床,腰挎雙刀,摸索着走出洞外,聽着山間的鳥獸蟲鳴,斜着青草味道的山風落入鼻間,嗅着那青澀的味道,腦中一片清明,心中無比平和,陵天蘇面朝東方,溫暖的陽光灑在臉上,只是眼中依然一片黑暗。

陵天蘇抽出“凜冬”,周身溫度立降了幾分,腦中不斷勾勒着秋霜刀法,明明在腦中刀法是無比清晰,揮刀間,又逐漸從熟練歸為陌生,手中的刀愈發沉重,到了後來,腦中又變得無比混亂,再也記不得半點刀法,完全憑着自我的感覺揮刀,不用想也知道揮得是亂七八糟的。

今日,霜葉一整天沒有出竅。

吃完晚飯,陵天蘇揉着腰酸背痛的身體,卻突然聽到牧子憂沒頭沒腦的一句,“你可知,凜冬霜葉本是一把刀。”

一把刀?陵天蘇定了定神,問道:“什麼意思。”

牧子憂收拾了碗筷,說道:“自己領悟。”

陵天蘇一整晚未睡,抱着雙刀蹲在石床邊上,藍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時而明亮,時而迷茫。

第三天,牧子憂提着魚簍,出了洞口,發現陵天蘇盤膝坐在那裡,凜冬霜葉皆沒有出鞘,只是靜靜的落在他的腿上,陵天蘇不斷摩擦着兩把刀身,雙目失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牧子憂走了過去,問道:“今日不練刀嗎?”

陵天蘇抬頭,循着聲音向她望去,笑了笑:“嗯,今天不練了。”

牧子憂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加油吧。”沒有多說什麼,沒有因為他今日的偷懶而生氣,提着魚簍便下山了。

待牧子憂再次歸來時,她居然受了傷,因為陵天蘇從他身上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抱歉,今天沒有魚湯喝了。”牧子憂將空空的魚簍隨手一扔,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陵天蘇沉聲問道:“怎麼受傷的?”其實不必問,他也能猜出個大概,狩山本就不是什麼和平之地,雖然牧子憂實力強橫,可這裡掩藏着太多危機,白骨山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嗎。

牧子憂向灶台走去,挽了挽袖子,準備開始做晚飯。

“沒什麼,遇上一點麻煩,別擔心,我沒受傷。”

“那你身上怎麼會有血腥味。”

“那是別人的。”

“若是這樣,你怎麼會沒打到魚。”

“……”

陵天蘇有些不解她為什麼每天會外出打魚,有那麼愛吃魚嗎,他突然證住,突然回想起石洞的第一天,她問他想吃什麼,他好像回答的是魚湯……

陵天蘇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瓮聲瓮氣的說道:“今天晚上我來做飯吧,明天你也別去打魚了。”

牧子憂故作嘲諷笑道:“你眼睛看不見,如何做飯?”

陵天蘇有些生氣的說道:“行了,今天聽我的。”聲音不禁加大的幾分,難得的在一個女孩子面前毫無商量可言。

牧子憂微微一證,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粉白肌膚微微泛紅。

“隨便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