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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最後,顧享面上的悠然神情已經褪去得找不到任何存在的痕迹。

面上每一道淺顯的皺紋都透着一股肅殺之氣,眉目如水般的深沉,黝黑的瞳孔平靜的倒映出顧二爺的面容。

顧二爺心中一寒,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作答。

臉頰上的劇痛不斷向他心底傳遞恥辱之感,被當著小輩與侍女連抽兩巴掌實在是另他顏面盡失。

他冷哼一聲,便扔下一句:“既然大哥執意如此,那思鳴也沒必要再多說什麼了,告辭!”

然後甩袖而去。

顧享轉過身,看着自己這一對兒女的眼神有些複雜。

“瑾炎,然兒,雖然這次葉家世子幫了我們顧家一次大忙,但為父依舊不希望你們跟葉家的人走的太近,這份恩情我們顧家暫且記下,但萬不可將自己給搭了進去,日後這份人情,爹會找機會還給他們葉家的。”

做在地上被王老包紮着腦袋上傷口的顧瑾炎眼睛眯了眯,道:“人情?老爹,你可知道葉少為了救出姐姐,與夏運秋對戰,如今傷得可是比你兒子我現在這副模樣還要嚴重,請問老爹,你認為這僅僅只是人情欠下了再去償還這麼簡單的事嗎?”

顧享皺起了眉頭,覺得自己的兒子還是太過於單純善良了些。

於是苦口婆心道:“我的兒啊,九大世家中的水太深,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吶……葉陵那小子與你非親非故,卻是三番兩次的出手相助於我顧家,這其中的疑點,兒你就沒有往深里去想想。”

看在自己兒子十分看好葉陵的行為,他是在沒好意思將那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話給說出口。

顧瑾炎笑着反問道:“爹,你覺得他一個葉家世子,能圖咱們家什麼?且不說九大世家中,葉家為首,我們顧家為次。

就爹您的記憶中,葉家出來的子孫,哪個不是光明磊落,一世英傑。又怎會去這般無聊行如此下作之事,葉陵可不是大皇子那般的一路貨色!”

“兒啊,爹就怕你這認死理的性子,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記不記得宋家老三那小子。五年前,你與宋贏不正是一見如故,有着斬雞頭,拜把子的交情。

可後來呢?還不是看中你顧家大少的身份,照樣不是坑你沒商量,將你三叔送你的八方玉都給人家宰去了,至今都沒要回來。”

顧瑾炎皺了皺眉,有些惱羞成怒,一副別人揭了老底的模樣。

“多少年前的陳年舊事了,你還提,那不是我年少不懂事嗎?哪有人會在同一個錯誤上摔兩次跟頭的。況且,葉陵又不是那個傢伙。”

永安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顧瑾炎,吃喝嫖賭鬥毆,那是五毒俱全。

可就是在五年前,這五毒,他也不過是佔據了其中四毒罷了。

還有一毒那邊是賭,那是他還年少,正值衝動年華,自然也想學學敗家子們都會的賭博這一玩樂。

但是他顧瑾炎雖然喜歡玩,但公子哥都愛乾淨,不願去低三下四的毒坊與那些汗臭味的賭徒們湊一桌。

憑着速戰速決的想法就上去摸了兩把牌九,奈何他這個初入賭場的菜鳥自然玩不贏那些老道的賭徒。

一開場便連輸了好幾把,送出去了好一些銀子也不見有絲毫回本的跡象,顧瑾炎頓時覺得索然無味,便準備離去。

後來陰差陽錯,認識了宋家三公子,宋贏。

他可是一位老賭蟲了,帶着我們的小菜鳥顧少爺玩了幾把塞子牌九,幾乎是戰無不勝,更是將賭博技巧傾囊相授。

一來二去的,二人也就成了狐朋狗友。

殊不知,這都是宋贏布的一個局,他是看中了顧瑾炎手中的那枚八方玉,但也心知顧瑾炎那霸道古怪的性子。

但凡是別人越想要從他手中得到的東西,他就偏不給。

宋贏偏偏也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

於是劍走偏鋒,刻意接近這位顧家大少,一步一步的將他帶上賭徒生涯,再設計騙賭,硬生生的讓顧瑾炎輸掉了那枚八方玉。

而顧瑾炎自知自己是掉入了他人的陷阱之中,但也是個願賭服輸的性子,便交出了八方玉。

還一度揚言與宋贏約下一年一賭的賭約,終有一日,要親手贏回八方玉!

奈何,宋贏是個高明的賭徒,在賭道這一方面來說,顧瑾炎本就是被他帶入門的,如何能夠贏得過他。

自然,自那日以後的五年,五次的相約賭局都是顧瑾炎慘敗而歸。

如今顧享舊事從提,拿宋贏來刺激他,顧瑾炎面上自然掛不住。

好在這時一直閉眸調息的顧然開口說話了。

“爹,您老人家就別操心這些閑雜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見過那位葉家小世子,人還不錯,不會是你口中的那種人,瑾炎與他成為朋友總比他身邊現在圍繞着他打轉的那些魑魅魍魎要來得好。

況且,那葉小弟實力不錯,他與夏運秋戰鬥,能夠將女兒帶出大理寺,這點沒有參夾一點水分。況且瑾炎這麼大了,身邊總是需要一兩個能夠相互扶持的朋友。”

顧瑾炎頓時面露笑容,大為贊同姐姐所說。

顧享眼珠子一瞪,道:“可是爹怎麼覺得那位葉家小世子比瑾炎身邊的那群魑魅魍魎還要來得可怕。”

顧然衝著顧享微微一笑,道:“爹這是不相信女兒的判斷?”

在這溫和的笑容之下,顧享卻只覺得背脊發寒,頭皮發麻,訕訕直笑:“哪裡哪裡……”

心中卻道,真是見鬼了!瑾炎年少不懂事也就罷了,怎麼然兒也跟着鬼迷心竅了。

顧瑾炎哼哼兩聲,見姐姐的氣勢已經完全的壓過了老爹,心中無不得意。

王老手法絕佳,三兩下就將顧瑾炎腦袋上的傷口包紮完畢,然後餵了他服下幾粒回清丹。

顧瑾炎蒼白的臉色漸漸好轉,一直如針扎的腦袋也清明不少,他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姐姐,你的房間我一直都有吩咐人收拾,整潔得很,累了一天了,你且好好休息。影沫,姐姐腿腳不便,你帶她回房去。”

“是,少爺。”影沫答道。

“還有,姐姐身上的傷不止膝蓋那一處,你與姐姐同為女子,你且好好看看我姐身上其他部位還有什麼傷勢,該吃藥的吃藥,該擦藥的擦藥,你與王老學習過兩年藥理上的知識,這些你應該都明白,這些日子你便不用伺候本少了,好好照顧姐姐。

對了,記得待會抽個空將葯給葉少送過去,他晚上還得去聽雨軒看姑娘呢?臉上都是傷,不擦點葯看着怪嚇人的。”

“是,少爺。”

顧然有些不悅的驟然了眉頭,拒絕道:“不用了。”她還沒有身體嬌弱到這種程度。

顧瑾炎眼珠子一瞪,難得在姐姐面前霸氣一回。

“怎麼不用了,要是身上留下點疤痕可怎麼辦,日後可怎麼嫁人。都這麼大個人了,這種事還要我這做弟弟的給你操心。”

顧然神情一滯,張着嘴一時間竟無從反駁。

影沫捂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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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天蘇依靠在床榻之上,手裡捏着一節碑竹。

上次被鬼嬰咬掉的一口神魂至今未能痊癒,雖然身上並無大痛,但神魂缺失終是不美。

本想着抽空將溯一好心給他的這節碑竹煉化彌補缺失的神魂。

但這節碑竹是陵天蘇親眼看到溯一那傢伙從自己屁股蛋那一塊厚厚的體毛處給掏出來的,那濃郁的大叔體香久久不散。

陵天蘇十分膈應,怎麼都下不去口將之煉化。

即便是時隔多日,這碑竹上依舊縈繞着那抹濃烈的味道。

雖然如今舊傷添新傷,他現在儘快煉化碑竹修復神魂是最好的選擇。

但陵天蘇自認為他不是一個飢不擇食的人,想想還是算了。

他之所以取出碑竹,卻不是想着給自己用的。

可方才鳳凰靈體為他修復身體時傳來的虛弱感,便讓他打定主意,將這枚碑竹給鳳凰靈體用算了。

畢竟她跟隨在自己身邊也有些時日了。

雖然當日莫名其妙的臣服令他很不解,但是一直以來鳳凰靈體都勞心勞力的為他鍛體洗骨修復傷勢。

這碑竹用在它身上,倒也不可惜。

當然,更主要的是他對這碑竹的嫌棄之心佔了一大部分原因。

陵天蘇喚醒鳳凰靈火,一小團金色火焰自他心口燃起,有些萎靡的跳躍着。

他以神念牽引着這團金色火焰,將它帶至手中的碑竹之上。

小小的火焰似是感應到了他手中碑竹傳來的神魂氣息,正是它所需要補足自身的能量。

它小心翼翼的向陵天蘇傳達出了一個訊息。

彷彿是在問,這真的可以給它吃掉嗎?

因為它亦是感覺到了這碑竹的不凡與珍貴。

陵天蘇乾咳一聲,有些心虛的承認。

他實在是不好意思跟它說是他嫌棄這碑竹太味兒了才給它用的。

鳳凰靈體歡愉的跳躍着,小小一團金色火焰翻滾成一道鳳凰的形狀,雀躍着朝碑竹飛撲而去,展開的雙翼將碑竹尖端包裹。

金色的火焰將碑竹尖端溶出點點黑色星芒,然後被火焰形成的鳳凰所吸收,火焰大小不變,看着卻是凝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