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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遇到謝婉之外另一個笨手笨腳的,褚令姿幾乎笑斷了肚腸。尤其看着桌案上齊刷刷擺着一排折斷的七孔針,好懸就把供案給掀了。

“你可穩重些吧,你比小七還大半個月,有點兒閨秀的樣子!”王薔笑道,說是喝斥褚六娘,她自己也忍俊不禁。

這蕭大娘子倒率直,沒半點兒羞赧,你遞我手裡我就往裡穿,捏斷了,再來,我還穿。

“……娘子,沒針了。”丫環上前道。

“噗!”

謝婉把針線一扔也不穿了,拍桌案上就笑,髮髻都笑歪了。“我也不穿了,手笨就笨了。不行,可樂死我了。”

褚令姿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見謝婉不顧形象拍案而笑,她也撲上前去,兩人頓時笑成一團。

蕭寶信:娛人娛己,真不是她的本意來着……

她只是不信她人美聲靚,手就真的這麼蠢笨。

然而現實給了她殘酷的答案,她蕭寶信就是個手殘。

“你彆氣餒,下次我多備些針線。”謝婉笑夠了,終於想起過來安慰蕭寶信,這邊話音才落,舉盞飲茶的褚令姿一口又笑噴出來:“謝小七,你就是故意的!”

幾個娘子笑笑鬧鬧祭了織女,又聊了會兒天,蕭寶信這才起身告辭。

十五娘和六娘都是謝家親戚,三個娘子都是幾個府輪着住,不分你我,與蕭寶信投契便敞開了玩笑,根本就沒意識到夜宿的問題。

褚令姿拉着蕭寶信就不撒手了。

“你派丫環走一趟,告訴家裡一聲明日再回去好了,咱們一道秉燭夜話好不好?”

謝婉也跟着挽留,直道:“是我疏忽了,可都這樣晚了,出了什麼事可怎麼好?我叫府里的管事跑一趟,向令慈賠罪。”

蕭寶信笑:“你們可別大驚小驚,偌大個建康城治安還是可靠的。再者我身上有功夫,車夫丫環也都身手不弱,你們就不必擔心我了。真有哪個不開眼的,你們還是擔心擔心他吧。”

三位娘子見蕭寶信去意已決,便不再強行挽留。

“咱們一見如故,以往竟是白白浪費了許多時間。可惜我十月便要出閣,以後再想與姐妹們走動卻非易事,這陣子好歹寬容我些,咱們時常出來聚聚。”王薔看着穩重其實也是個重情的,拉着蕭寶信的手不願鬆開。

蕭寶信沒有從王薔心裡聽到什麼,只是感覺到若隱若現的憂慮,大概是說起婚事充滿了不確定感吧。

“行,你們不嫌棄蕭府簡陋,我後日便下貼子請你們去玩兒。”

“那倒好,只是別再讓我們仨盼星星盼月亮,大娘子又把我們給拋到腦後啦。”褚令姿打趣道。

四個娘子依依不捨地分別,光是道別就道了小半個時辰,後來還是謝婉將蕭寶信送出府外,另外派了護院相送。

待蕭府的車子緩緩啟動,天色已然晚了,一彎新月掛在夜空之上。

夜晚有些風,還算涼爽。

蕭寶信閉目養神,便聽車外採薇低聲喚了聲娘子。

她睜開眼,將車窗的薄紗挑開,採薇嬌俏的臉已經貼了過來,聲音低的幾乎是從嗓子眼兒擠出來:

“娘子,謝顯的車跟在咱們後面。”

謝顯當然是坐在車裡,採薇見不着,但她見過跟在謝顯身邊的清風明月啊。那倆門神往車前一杵,哪還有個認不出的。

謝顯?

蕭寶信眼晴一下就亮了,還說對她無意?

哪家紈絝吃飽了撐的尾隨貌美小娘子她信,說謝顯,她可不信。倒不是對謝顯人品多有信心,就他那身板就註定他為非作歹不得。

“娘子?”採薇還等迴音呢。

蕭寶信笑笑,將薄紗放下。

“不用管他,由他。”

這是個什麼答案?採薇徹底讓她家娘子給弄糊塗了,口口聲聲看上謝顯,人都送到跟前了居然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她有理由懷疑她家娘子純粹拿謝顯出來說嘴,就是想把那位楊將軍給比下去。

採薇無法做到明知後面跟着牛車還當不知道,三五不時就自以為不着痕迹地回頭看看,生怕這二位默契地誰也不說話就這麼一前一後走着,然後又默契地二話沒有就那麼散了。

她雖然覺得這謝顯不是她家娘子的良配,可是建康城第一世家公子,皇帝寵臣,丰神俊秀的少年郎,無論哪個她都沒辦法忽視。光聽這些名頭就想跪,更不要說真人就近在咫尺。

“——小心……算了……”有梅有心提醒採薇小心走路,話剛出口,採薇一腳踩路邊窪地腳踝骨好懸沒崴折。

“把腳崴了?”蕭寶信耳聰目明,聽到採薇疼的直抽冷氣的聲音:“上來吧,一天天也不知在想什麼。”

“謝娘子。”

托採薇那腫的跟豬蹄子的腳,有梅也一道上了車,誰知有梅屁股才坐穩,蕭寶信突然邁着大長腿下了車。

此時眼瞅着就到了青溪橋,過了青溪橋再走一條街就到了青溪巷蕭家。

青溪橋上偶有一二行人,橋下零星的船支駛過,隱約有琴樂聲飄上岸,在橋畔有一座亭,供人歇息。只是此時夜幕降臨,亭中已然沒有人。

蕭寶信把周遭一切都忽略了,徑自朝謝家的車大步邁過去。

明月頓時眼睛瞪溜圓,就這腳底生風,氣勢洶洶的,他一看就發怵。

說是發現他們尾隨,過來將他們郎主拽出來一頓胖揍他都信啊。這位可是打遍建康城世家的主兒啊。

“郎主,”明月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衝車里顫巍巍地回道:“蕭大娘子……氣勢洶洶的過來了。”

謝顯心不在焉正想着朝中事務,忽然讓明月打斷,驀地一皺眉,主僕之間的想法不謀而合。

這是見他尾隨,生氣了?

“謝常侍,方便出來與你說句話嗎?”

思索間,便聽蕭寶信清朗的聲音在車外響起,在靡靡之音的琴聲中仿若一股清泉,沁人心脾。

“自然。”

謝顯話音未落,清風便已經挑起了車簾,待下了車子便見蕭寶信俏生生地站在旁邊,亭亭玉立,嘴角含笑。

這哪裡是氣勢洶洶?

他心裡搖頭,明月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