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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王是不會在一切未明之前,和大長公主對上的。

至少不能皇帝沒發話,他就先做了馬前卒。

真要是誰和大長公主對上,也只能是永平帝。萬一人家倆坐一處,幾句話把話給說開了,他這時候但凡硬一點兒都是枉作小人。

大長公主也七十多快八十的人了,萬一氣個好歹,傳出去他就是罪人。

江夏王安撫了大長公主,轉頭就回宮裡和永平帝交待去了,愛怎麼掐是他們的事,左右他就是個奉命行事的。

“……大長公主還想進宮來和陛下親自說,讓徐尚書給勸下了。”

江夏王一字不漏地將大長公主的話轉述給永平帝,永平帝肺好懸沒氣炸了。

要他說,大長公主就是人老了,開始和稀泥。

那安吉公主是什麼貨,也值得讓她一保再保。

是不是哪天殺死了人,大長公主也跳出來要給人償命?

“叔公是什麼意思?”他問。

江夏王知道躲不過去,便硬着頭皮道“一個安吉公主不足為外人道,抓也就抓了,罰也就罰了,只是大長公主年事已高,就怕手段強硬,大長公主那身子萬一氣個好歹的,於皇上名聲反而無益……”

“先是徐六娘子去了,大長公主身子骨便不好,先皇再一去,更是纏綿病榻許久。”

“那看來安吉公主還是很有臉面,居然這樣還能勞動得着大長公主。”永平帝冷笑。

他氣。

也知道大長公主那裡不好弄,輕了重了的,萬一大長公主真死這事兒上,那叛軍那裡還不把屎盆子都往自己腦袋瓜上扣?

遇到難事,永平帝就想起了謝顯。

可這事兒事關他‘愛妻’——

賤內,拙荊都捨不得說一句的人,當然也不知道是不舍還是不敢,不管哪個原因,謝顯那關都不好過。

如果是旁人的事還能讓謝顯給他拿拿主意,事關蕭寶信,謝顯要是能提動刀他自己就先衝上去了。

愁。

一個謝家的謝顯,還有蕭家現成一個御史大夫,監察百官得誰參誰的,就是他這個皇帝想善了都不能善了。怕寒了忠臣良將的心。

“叔公,這事兒還得交給你辦,我只信叔公。”永平帝做出掏心掏肺狀。“而且,也就只有叔公有這能力。”

江夏王老子信了你的邪!

臉上笑嘻嘻,心裡已經罵開了花。不怪玉衡帝看上小六子繼承大統,父子特么一樣的心黑,臉皮厚。

用不着了扔一邊,用得着了就只信他。

只信他,還把他官職全給擼了個乾乾淨淨。

口頭上叫着宗正,可是任命詔書卻是一直沒下來。

“我最近也是忙的暈頭轉向,沒顧得上叔公,其實叔公待先皇忠心耿耿,我是知情的。只是一直戰亂,也是做給外人看,不得不先讓叔公歇歇。”

永平帝沉吟半晌,雖然只有十四歲,可是江夏王卻不敢小覷。

“微臣當時……”

“咱們自家人就不提這些了。我也知道王氏心狠手辣,連薛木將軍武功高強都被亂箭射死,又何況叔公手無寸鐵。說句不好聽的,換成是我,我也難免就範。”

這話說江夏王心坎里了。

越發不敢小看這位少年皇帝,實在揣度人心的厲害,字字句句說的人心服口服。

“老臣愧對先皇……”眼淚刷就流下來了,撲通跪到地上,連叔公都不敢自稱,一口一個老臣。皇帝對臣下可以掏心挖肺,以示親近,臣子可斷沒有這麼個操作。

你張嘴管人家叫一聲侄孫試試?

當場不罵你,暗地裡都得記到心裡。皇帝,那和普通的侄孫能一樣嗎?

“老臣也是想着虛以委蛇,先把那關挺過去,之後再圖將來……先皇對老臣一向信任有加,若是知道王氏親自下手毒殺了先皇,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斷斷不會附就於那毒婦啊……”

江夏王老淚縱橫,活了五十多歲,靠的是啥?

就是演技過關啊,說的他自己都要信了。

永平帝唏噓,連忙扶起江夏王。

“要怪就怪王氏毒婦,若非是她心黑手辣殺了先皇,何至於有今日之亂?”這話是真的。

恨也是真的,他恨不得吸了她的血,吃了她的肉。好好的大梁宋氏江山,讓她一介婦人給作的千瘡百孔。

“謝僕射說的也有道理,若不嚴懲,恐怕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啊。百姓深受戰亂之苦就夠了,皇族卻無視法紀,在建康城內天子腳下都敢縱馬行兇,小惡不懲,必致大禍啊。”

江夏王心裡明鏡似的,皇帝這時候提謝顯是什麼意思,根節在謝顯身上。

他知道皇帝看重謝顯,卻不想連在這樣的事兒上,皇帝都要看謝顯的意思,他到底還是低估了謝顯的能力。

“其實大長公主也不是非要護着安吉,也認可嚴懲,就是……要留在建康。”

他說的已經夠明白了,問題就是皇帝能不能讓一步。

“現在正值戰亂,真要將安吉給送出城,無疑於就是送死——甚至可能還生不如死。大長公主一向護着宋室血脈……不忍見到安吉落得此下場。”

剩下什麼謝家權傾朝野,逼的堂堂公主也得退避三舍的話就沒說。

皇帝這時候還想着謝家那邊的反應,真說多了,事情卡在當中,難辦的是他。皇帝肯定不會出頭的,能被他名正言順推出去的,可不就是自己了?

“事關謝僕射,老臣看是不是也問問謝僕射的意思,若是兩邊都能認可,就再好不過了。”

“老臣想,天下局勢謝僕射肯定也清楚。安吉肯定是做錯了,但真也罪不至死。”

永平帝其實是認可的,反正不在他面前出現也就好了,現在他沒心情理這點子前塵舊怨。可謝顯明顯不同啊,安吉公主一直針對的就是蕭寶信,依他那性子卻也未必認可善了。

“那就有勞叔公了。”

“哈?”江夏王懵,趕情這也得讓他出面斡旋。

他算明白了,這一聲叔公不是好應的。皇帝一推六二五,事情成不成都是他的鍋。

明明皇帝和謝顯說一聲過過明路,也算尊重了,結果皇帝仍是不出頭,讓他舔個老臉去商量謝顯……這就說是尊重謝顯也尊重的太過了吧。

皇帝要不要這麼虛啊,江夏王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永平帝。所以,這倆到底是不是醜聞關係啊?

他迷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