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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文韜其實挺羨慕他們父子之間互動的。

顧德純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他的話大概都留在了課堂上,回家之後,很少跟家人交流。

平日里,他都感覺不到父愛是什麼。

也就是這次他決定要留在京都,知道周自珍一個給他一百五十元的生活費之後,在臨行前,悄悄地塞給了他一千塊錢,讓他有急用或者交朋友的時候用,如果不夠了,就給他打電話。

顧德純手裡沒有錢,顧文韜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工資本在周自珍那裡,從來都沒有給過他。平日里他除了買書或者跟人應酬需要錢,都是直接跟周自珍報備,才能領取的。

這樣一個人,他攢下一千塊錢,給自己,他怎麼能不感動,同時也懷疑這錢的來路呢?

他當時就把自己的疑惑問出了聲。

顧德純第一次對顧文韜無聲地笑得十分燦爛,道:“我是把工資上交了,但是我還會寫論文,搞學術,什麼研究經費,稿費之類的,一直都沒有斷過。我留着這些錢,有時候會幫助一下貧困的學生,或者跟朋友出去喝點小酒。

兒子,我可是把家底都交給你了,你要是把我給出賣了,你以後想要小費,可就沒有金庫了!”

那是他長這麼大,跟顧德純最親近的時候。

他當時已經十分滿足了。

可是,看着現在舅舅和致遠哥的互動,才突然發現,他其實渴望更多的父愛。

周自重也不是一個頑固、不知變通的人,而且,這房子過幾天,就過戶給顧文韜了,他想怎麼做,他這個做舅舅的只能在一旁提提意見,約束一下他,其他的並不想管的太多。

他可以讓顧文韜去出租地下室,還可以在學校幫忙問問有沒有什麼靠譜的學生,但是他要知道他怎麼怎麼這麼著急地急功近利。

如果他真的是一個見錢眼開、不知所謂的孩子,那麼就算是他看走眼了,他們周家又出了一個自私自利的功利分子,大不了,日後都遠之好了。

“文韜,舅舅不攔你出租房子,也沒有權利去攔你。但是,作為你的長輩,我還是想知道一下,你為什麼這麼積極地想把房子租出去掙錢?

據我了解,就算是周自珍想通過你來實現自己的工作調動,但是虎毒不食子,她不應該連面上應該給你的生活費都剋扣吧?

就算是,她真的要這麼做,顧德純就是再窩囊,也該出個聲才對!”

顧文韜看着周自重說話都帶着火氣了,忙道:“沒有,沒有,我媽媽給我生活費了,我爸爸還悄悄給我了一筆零花錢,我不是因為這個才要着急把房子租出去的。”

周自重板起臉,嚴肅地低喝道:“那你這麼著急地要租房子出去做什麼?”

顧文韜轉頭向周致遠求助,周致遠聳聳肩,給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顧文韜知道自己如果不說出個所以然,顧忌周自重能日後不讓自己進家門,沮喪地低着頭,解釋道:“我這次來京都讀書,其實是在石原市出了點事情,我跟我媽媽有了分歧,不想繼續爭吵下去,最後母子情分都給吵沒有了。”

周自重一聽這是事出有因,剛才繃緊的情緒一下鬆懈了下來,又泛起了好奇,是什麼事情,能讓顧文韜這樣一個乖乖寶貝,連孝子都維持不下去了。

他繼續繃著臉,故作嚴肅地說道:“什麼事情?很嚴重嗎?”

周致遠在一旁,也豎起了耳朵,覺得在廚房這裡聽還不過癮,乾脆拖了椅子,搬到了周自重和顧文韜旁邊,滿眼都是毫不掩飾的八卦。

顧文韜知道自己這樣含糊其辭是過不了關的,直覺告訴他,如果,他說出了真相,說不定還能得到外援,然後就把事情娓娓道來。

“……事情就是這樣。

曾以柔因為我拉她做舞伴,被我媽媽逼着轉學,並離開石原市。

我當時在門外聽着那些話,幾次都懷疑那是不是我的親生母親,是不是被人調包了。

可惜,事實就是事實。

曾以柔的媽媽當天下午就來學校辦了轉學手續,我找到她,想跟她說,希望能幫點忙。

可是被冷嘲熱諷了一頓,問我能幫什麼忙,拿什麼幫忙,還怕我,忙沒有幫上,反倒讓曾以柔連學都沒法上了。

我這段時間,在石原市,想做點什麼,才發現,處處受我媽媽的制約,好像我微微有個風吹草動,就會有人告訴她,就有人倒霉。

所以,我想着,今年真好來京都過年,大伯又時常跟我提起,讓我在京都讀書的事情。

我還不如,直接留在這裡讀書。

這樣,天高皇帝遠,我媽媽就沒法知道我的行蹤,而且,她還有些怕大伯,我也不怕她跟大伯細細追問我都幹了什麼。”

“這確實是周自珍能做出來的事情,”周自重心裡同情了顧文韜一把,已經心軟地想幫忙了,“不過,你說了半天,我只是聽到你懺悔了,也沒有聽出這跟你要出租房子有什麼關係呀?”

事情已經開了頭,說出了因,之後的話,就好說了。

顧文韜認真地繼續道:“舅舅,我想看自己能不能幫到曾以柔和她媽媽。

我也是這件事之後,才從別人口中知道,曾以柔家裡只剩下她和她媽媽相依為命了。

兩個女人在這社會上生活,還有了我媽媽這件事,要被迫去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肯定會十分的不容易。

我想看看,我能不能資助曾以柔讀書,也算是我進了自己的一份薄力。”

周自重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人家當初不屑於你的幫助,現在會突然接受你的嗟來之食?!真是想的簡單!”

顧文韜迷茫地看着周自重,道:“那,舅舅,你說該怎麼辦?我也就這點能力了,我不知道自己除了這個,還能再做點什麼。”

周自重也突然被問住了,可是他不能在外甥面前掉馬甲呀,故作高深地說道:“這件事,還是要從長計議。你可以找到對方,問問對方的意思,再做決定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