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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望望,在言域說話的同時,婢女家丁已經都退出門外,甚至很有眼色的將正堂大門給關了。

偌大的正堂就只剩下我和言域,而他已經端坐上位,垂目品茶,不再發一言。

這是羞辱,我當然知道。只有專門伺候人的歌姬,才會被召之即來為人彈唱,用作消遣取樂。別說我即將登基稱帝,就算還是當初的那個玄瑚公主,也不可能隨便給誰彈唱的,言域這根本就是挑釁,想讓我惱羞成怒!

但我是誰,我是張薇啊,你挑釁的了玄瑚女帝、玄瑚公主,你還能讓我氣的跳起來么?這是不可能的。

我暗中撇撇嘴,一邊給活動手指,一邊感受下手腕並不那麼疼痛,再看看玄瑚這蔥白柔嫩的手指頭,一點老繭都沒有,真要彈琴,一曲彈完不知道這手要毀成什麼樣子。

坐在琴凳上,將蓋琴的紅綢取下,摺疊好,擱在琴案一角。

七弦琴,我並不陌生。雖然張薇那個世界裡,學習七弦琴的人越來越少,但是我那脆弱的母親卻是古韻的鐵粉,我從小就看她彈奏七弦琴,也有樣學樣的自己琢磨着彈,母親大概見我有一些天分,後來也教了我許多年,直到她自盡的前一日,還用琴為我彈了首肝腸寸斷的曲子。

只是我許多年已經不彈琴了,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駕馭的了。

雙手放在琴上,簡單撥弄幾下,確定琴弦的音準正確。而後我兩手請撫琴弦,閉上眼,回想有哪首古風歌曲,是和言域比較搭配的。

言域是個美人,美的不可方物,可他從小一定是被人品評容貌,早就聽厭了的。

言域武功很好,骨子裡說不定會有一些江湖俠氣,否則他不求通達諸侯,又潛心練武,難道就是為了強身健體么?他一定有他練武的理由。

撇去言域的外貌,他當是此一帶被百姓傳唱的英雄人物了,既是英雄,又怎能少了柔情?

若說柔情,也不知道他婚娶了沒有……

言域家裡有錢,什麼都不缺,這種不愁吃穿的人,往往都要考慮一件事,那就是追求什麼,終點在哪,又要以什麼樣的姿態來一路走到那一天。

我要感謝當年陪伴徐陽創業的日子,做了許多嘗試,接觸到了更廣闊的天地,其中也包括做一些文娛內容。我還記得有那麼一首古風歌曲,如今唱來,倒是應景的很。又在心裡大約回憶一遍那歌曲的旋律和詞句,我睜開眼。

前奏悠悠,勢緩漸入。

“天涯舊路,酒家蕭疏,燈縈黃沙殘霧。平野客宿,是你醉步,牽馬孤旅日暮。我曾說日暮原是歸途,也曾踏歸途望日暮,不知此生漂泊幾度,知足,天地雖大卻不如斟兩壺,與你一馬一扇馳騁川穀,閑了琴箏懶了花囊綉布,身披日月飲江湖。從此管他幾番歲月寒暑,逍遙人間笑看俗世痴怒。今宵對劍起舞,明朝海闊信步,攜手歸途。”

旋律從緩至強,再復緩且悠,彈至此時本該是間奏,還有下一段沒開始唱,可當我不經意抬眼時,卻見言域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我身旁,一臉震撼望着我的臉。

我心裡一驚,手下力道收不住,琴弦應聲而斷,劃破了我的手指,我本能抬手想將手指放到嘴裡吸掉上面的血痕,言域卻抓住我被劃破的手,然而這手正是剛剛割了腕的一隻,被他握住手腕,我疼的瑟縮了一下。

言域聞聲,一把掀開我的衣袖。糟了,彈琴的動作大概又觸到手腕傷處,原本不用包紮也可以止血的傷口,現下血色已經染紅衣袖。

我急忙想要抽回手,可言域卻又抓了我的上臂,拉我到他剛才坐的位置,強迫我坐下,然後他蹲在我跟前,從懷裡掏出藥瓶來,細細為我又上了一遍葯,隨後從他白衣衣擺上撕下一片白布來,為我包紮妥當。

“多謝言少主,我沒事的,不勞言少主費心了……”

我再次想抽回手,卻又被他牢牢抓住我兩隻手,他將我掌心翻了朝上,盯着我的手指。我的手指頭除了一根被琴弦割傷之外,其他幾根也都因為彈琴而磨的有些泛紅,如果被他看到我這手根本不像是彈琴的手,只怕是他會又起疑心。

想到這裡,我趕緊攥起拳頭說:“言少主,你這是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還望言少主自重,快點放開我!”

誰知,言域卻轉為單膝跪地的姿勢,仰起頭凝望我的雙眼道:“言某遍尋天下而不得的知己,如今便就在眼前了。”

哈?我愣在原處,就彈唱了半首歌,你就要認我做知己了嗎?你們這些古代人還有沒有點譜?

“姑娘,你那詞曲,當是上闕,可還有下闕?”言域目光流露着深深的期待。

我尷尬的笑笑,“有是有的,只是我這手……”

“言域明白,言域只盼着待姑娘傷好了,能再將下闕唱與我聽。”

我撇撇嘴,“你到底還是要我當歌姬來供你消遣。”

言域一張俏臉染上紅霞,“方才……方才言域卻有此意,但此番言域卻是懇求姑娘,他日定要將下闕補齊。否則言域……”他欲言又止的訥訥了半天也沒說完。

“否則?否則你就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牽牽念念,心裡癢得慌又撓不着,是嗎?”

我本想逗弄他,他卻老實的點了一下頭,“姑娘當真是言域的知己,方才見面,竟已將言域看了個透徹。”

什麼知己,我只是看言域這個表現覺得他八成是個樂痴,當一個人痴迷於什麼而不得,可不就是心裡痒痒得慌么。

被言域當做知己也沒什麼不好,我沒必要否認,既然他想要那首歌的下半部分,我正好可以爭取時間等雷念活過來,也可以再看看有沒有機會跟言域好好聊聊讓他來贊助我們大玄蒼事業部的重建大業。

不過正經事反而更不應該操之過急,當言域問我能否在言家多留幾天時,我故作苦惱一番後勉強答應下來,順便提了個心愿:“既是知己,我也不瞞你,我雖欲如歌中那般策馬馳騁,只可惜到現在卻還不會騎馬。如果言少主家中有馬場,能否讓我這幾天學一學怎麼騎馬?馬匹就不用言少主準備了,就把我馬車上的馬卸來給我就好。”

“既是知己,為何又要如此客氣?今日你且歇着養傷,明日我帶你去馬廄選匹寶馬贈與你就是。”言域很平常的在說財大氣粗的話,恐怕他自己還不覺得。

我心裡翻個白眼,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嘴上卻甜甜的道謝:“多謝言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