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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正乾皇城氣溫驟降,十一月中皇城已銀裝素裹,我才知道玄蒼的冬季常常飄雪,要從十月末持續到二月中。

好在暮長煙早有準備,在天寒之前已經讓成勻帶領玄蒼百姓一道建起碳窯,早早將過冬的碳火準備充足。

我前世生於南方很少有機會欣賞雪景,如今見到玄蒼皇宮飄灑的鵝毛大雪景象壯觀,便時常命人在我寢殿院子的涼亭內點幾個火盆,擱一張躺椅,我便將自己裹得厚厚實實,在躺椅里賞景。

每逢我又要去看雪,言域也總是陪在我身旁,看着火爐上的水壺,水開一壺,他便為我添上熱茶。

“我現在身子笨重,天寒地凍的我也不太敢到處走動。”我捧着茶暖手,跟旁邊的言域有一句沒一句聊着天。

言域問:“你想去何處?”

我想了想,“有幾日沒見賢王了,他身體如何?”

“還是老樣子,十月末他在生辰晚宴上着了涼後就總是躺着,也不知道是因為病痛,還是因為被端王卸了他賢王的頭銜而鬱鬱寡歡。”

“是啊,他已經不是賢王了。做了二十六,不,十月他生辰後當是二十七年了,他做了這麼多年夜幽的小王爺,現在卻被貶為庶民,感傷一陣子也是正常的,隨他去吧。”

“水開了。”言域從我手上取走尚算溫暖的茶杯,將茶水倒掉後,又為我添了一杯新的,遞到我手上。

裝茶水的杯子是辰王爺送我的許多禮物里的一份,全套的血玉茶具,這玉杯用過一次我便發現有一定的隔溫作用,將開水倒入後也可以直接將杯子握在手中,並不會感到水溫滾燙。

說起生辰的話題,言域的生辰是每年開頭的第一天,跨年和生辰雙喜的日子總要更特別些。

“言大哥,你的生辰,國師想為你籌辦,我今日已經讓他去找長姐一起商量了,我想,長姐總是最懂你的,這樣才能辦的更合你心意。”

“那我就不推拒了。”

我看一眼言域,他正對我溫柔的笑。

今天言域除了一身清衣衛白色衣袍,身上還披了件長及地面的白色披風,他束髮用的紅穗穗子垂在肩上,一如既往柔情似水的模樣實在是賞心悅目。

“言大哥。”

“嗯?”

“你今日,極美。”

言域臉一紅,略嗔怒的瞪我一眼,起身走出亭外,在落雪中站了一會兒。他還是老樣子,受不得我誇他的容貌,一誇他就要羞憤起來,樣子着實可愛。我望着言域背後披風上銀色的綉鳳圖樣出神,自言自語道:“所謂歲月靜好,就是這般模樣吧?”

言域回頭,臉上羞色已去,他說:“大夫說你懷的是雙生子,你曾夢見過今日的景象嗎?”

“夢?”我一時沒想明白言域的話。

“你與雷決說過,在你夢中,你生了一雙子女。”

說完,言域蹲在地上,將厚厚的白雪捧起一些在手上捏成雪球。

我回憶一下,雷決來要我撤了跟言域大婚的詔令時,我曾當著言域的面說過這話。想起前世的兩個孩子,我已經許久不曾夢到了,徐陽是個好父親,有他照顧孩子們,我即便有再多牽掛也只能慢慢放下,不禁一聲嘆息。

“到你生辰時,孩子也將要出世,若果真生下一龍一鳳,你可想好了孩子的名字?”言域將雪球越捏月大,好像是想要做成雪人的樣子。

我思索一番後問言域:“先出生的,叫小穎,後出生的,叫小澤,怎麼樣?”

言域暫停手上的動作,蹲着思忖片刻,“玄小穎,玄小澤?似乎有些兒戲,你再仔細想想吧。”

“玄?”我一愣,“怎麼不姓言?”

這次換言域怔住,我見他如此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可能因為孩子不是言域的,他並不想讓孩子冠他的姓,於是我又故作輕鬆笑道:“啊,也對,你是言家唯一的兒子,這個姓氏不能亂用的。”

“瑚兒。”言域站起走到我跟前又蹲下,將雙手放在我膝上望我,“你覺得,我還會跟你計較一個姓嗎?”

言家現在已經舉家搬到玄蒼,他的家產也始終用於彌補玄蒼的空虛,這些我都記掛在心裡,言域對我總是大方的不合常理。

我說:“看來是我誤會了。”

言域說:“孩子將來是要繼承你的皇位的,孩子姓言,豈不等於你將玄蒼拱手讓給了言家?”

我一拍腦袋,“對啊,我怎麼忘了這一茬!”

言域拉下我的手,用沒有碰過雪的溫熱手背揉揉被我自己敲打過的額頭,“你也是要做娘的人了,卻只將心思放在國事上,也不仔細着自己和孩子的事。”

“哈哈哈”我這孕傻已經開始了么?好像最近腦子是不太夠用,哎。

“二月中,你生辰到時,孩子也該出世了。等你出了月子,正好春暖花開,我們帶着孩子們去踏青可好?”言域笑問。

二月十七是玄瑚的生日,想必那又是個玄蒼舉國慶祝的大場面,玄瑚看到一定會高興的。

我笑着點過頭,這夜裡的雪景也賞的差不多了,便讓言域扶着我起來,慢慢走回卧房,見一案的奏本,想再去瞧瞧,言域卻說他為我念讓我聽着,若需要批示他來代筆就好。

想想也沒什麼問題,反正那些奏本本來就已經被暮長煙備註過的,我除了定個是或否,也沒什麼其他好寫的,就答應了言域。

可言域才拿了第一本,就看了半晌都沒有聲音。

我躺在榻上見言域神色不對,便問:“是有什麼緊急的大事嗎?”

言域合上奏本,轉頭望我,“夜幽皇帝駕崩,端王即將登基。”

雷決的臉在我腦海盤旋不去,我嘆口氣,“遣個使者前去弔唁,你親自去庫里挑幾樣寶貝,讓使者一起送去吧。”

“賢雷念,要傳個信給他么?”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你去看看,若他還沒睡下便告訴他吧,若他已經睡下了,明日晨起你再說。”

“是。”

言域走後,我還是到桌前,拿起暮長煙親書關於雷決登基的奏本看了許久。

對玄蒼來說,只有奏本上這寥寥數語。

對雷決來說又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