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你要走了么？”
雪千尋說。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就變得緊張，說話都有些結巴。
她自然不知道，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能讓整個世界都感覺恐懼。
“是的。”
陸霄笑了笑，盡量讓自己顯得溫和。
或許是心中蘊着滔天怒火，此刻的他，有些收斂不住自己身上的殺氣。
有些嚇到了這個善良的小姑娘。
“阿雪姑娘，我可以這麼叫你吧。你不要緊張。”
“我叫陸霄，謝謝你救了我。現在我要離開了，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如果我死了，一切休提。若我活着做完了這件事，一定會再次來拜訪，多謝阿雪姑娘的救命大恩。”
雪千尋說道：
“……阿雪救您，可不是為了什麼報答的。我看了一些關於您的消息，他們說……您是我們華夏人的大英雄……”
陸霄道：
“你不能拒絕。你要拒絕我就會生氣。我生氣起來，很兇的。”
說到這裡，他自己就笑了起來。
雪千尋也笑了，明媚嫣然。
“我……能不能問您一個問題？“
少女看着陸霄。
陸霄點了點頭。
“你說你要去辦一件很可能會丟了命的事情，你不害怕么？”
陸霄笑道：
“不怕。只要是在做正確的事情，我的心就無所畏懼。”
“生命固然可貴，但總有些東西，是比生命更重要的。”
雪千尋疑惑道：
“什麼東西，會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呢？”
“承諾。”
陸霄笑了笑，
“我欠了自己的同胞一千座墳。我就得砍下一萬顆腦袋。築成京觀，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京，便是高丘。
觀，則是闋形。
築京觀，便是將敵人的腦袋和屍骨，列成高山，以告慰自己同袍在天之靈。
歷史上，隋煬帝曾三次遠征高麗，卻俱都失敗。
隋軍的屍體，被高麗築成京觀，以炫耀其武功。
現在，陸霄也打算在高麗築一座京觀，用他們自己人的屍體。
三星會眾，不下萬人，再加上巫神教數千教眾，湊一湊人頭，總歸是夠築一座京觀的。
“阿雪姑娘，陸霄告辭。”
陸霄拱了拱手，轉身便走。
雪千尋看着陸霄逐漸遠去的背影，呆愣良久。
直到陸霄完全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做正確的事情，就會無所畏懼么？”
她回過頭，黑炭轉着烏溜溜的大眼睛，一動不動看着她。
“黑炭，你說他到底要去做什麼事情呢，能活着回來么？”
黑炭喵嗚喵嗚兩聲，表示聽不懂女主人在說什麼。
它只知道，那個討厭傢伙終於走了，它就可以獨享女主人的溫柔和照顧。
無論陸霄還是雪千尋，都沒有發現，
陸霄從雪千尋家離開這一幕，被街邊一個宿醉的酒鬼，全都看在了眼中。
醉鬼接着微弱的天光，仔細看着陸霄的樣子，又從懷中摸出撿來的一張華夏男人的照片。
渾濁的雙眼頓時一亮，連酒意都醒了七八分。
……
陸霄走後一個小時。
一個極為英俊的男子，穿着一身極為得體的長風衣，帶着純白色手套，走進了一間破敗的閣樓。
他腳下的軍靴，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噠噠的、極有節奏的清脆響聲。
雪千尋看着這群不請自來的陌生人，惶恐道：
“先生，請問……找誰？”
英俊男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抬起手，敲了敲閣樓的牆面，他的手很好看，手指頎長，看不到任何骨節。
接着皺起了秀氣的眉頭：
“姑娘，你這牆面有白蟻，應該修葺一下子。”
雪千尋結巴道：
“先生……您……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眼前的男子，一看就是真正的貴族。
怎可能到這種貧民窟，光顧她這種不入流的流鶯？
“應該沒有吧。”
男子笑了笑，雍容華貴，毫無瑕疵的笑容，如春日暖陽。
雪千尋卻覺如墮冰窖。
眼前這個男人，就好像披着羊皮的豺狼，光鮮外表之下，藏着冷酷和嗜血。
男子目光幽幽，在雪千尋身上掃視着，接着道：
“你叫雪千尋。一個普通的華夏僑民。今天之前，我都沒有聽過這個對我來說有些古怪的名字，但你成功讓你記住了你的名字，想知道為什麼嗎？”
雪千尋先是點點頭，接着又搖搖頭。
她很無助很惶恐，腦袋一片空白。
“真是個怯弱的小姑娘啊。你讓我想起了森林裡的小梅花鹿，也跟你一樣，怯弱，漂亮，容易受到驚嚇。”
男子嘆了口氣：
“如果你沒有做錯事，相信我會很喜歡你的。”
“先生……我……真的不認識您……如果我做了什麼讓您生氣的事情，我……可以跟您道歉。”
雪千尋無比慌亂。
“可惜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只因為一句道歉，就獲得原諒的。”
男子臉上，雍容和溫潤的笑容逐漸消失，變成了殘暴和冷冽。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李俊熙。相信你一定聽過這個名字。”
“你……你是皇太子殿下……”
雪千尋臉色變得煞白。
她已經猜到李俊熙這個貴不可言的高麗皇太子，為什麼會來這裡。
李俊熙冷聲道：
“昨天你救了一個華夏男人，他是我高麗國的大仇人，自我高麗皇室以下，三星會，巫神教，所有人都在找他。”
“相信雪千尋小姐你，一定也看到了我們搜尋他的告示。”
“只要你昨天將他的行蹤告訴我們，你就可以獲得五千萬的獎勵，你母親還躺在醫院，你明明很缺錢，為什麼要選擇救他？”
在李俊熙淡漠嗜血的眼神逼迫下，雪千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瑟瑟發抖，直接跌坐在地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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