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道盡黯然。

這話中不甘失落，只有老者明白。

他轉身看向陸霄，一拜：“見過謫仙大人。”

“我代表枯雪，向您認輸，希望您饒他一命。”

“嗯。”

陸霄點了點頭，轉身欲走。

剛剛那一劍，他本就不打算殺魏枯雪。

不然，以這老者的實力，絕對不僅僅是吐血這麼簡單。

“陸謫仙，枯雪有一事想問。”

魏枯雪突然開口說道。

“問。”

陸霄停下腳步。

“什麼，才是真正的劍道？”

魏枯雪問道。

陸霄轉身，看着魏枯雪說道：“如你所說，大道至簡。”

“所謂劍道，本質應是劍，劍意也好，劍罡也罷，皆因劍生，劍，便是劍道。”

自己第六世，在昆崙山留下傳承，希望後世有人繼承自己意志，鎮守崑崙。

魏枯雪，也算得上自己半個弟子。

他之所以與魏枯雪過這麼多招，便是想指點他。

如今，見他發問，陸霄自然不會吝嗇。

“劍，便是劍道。”

魏枯雪一愣，心中好似有一扇門，緩緩開啟了。

他一生修劍，追尋劍道真諦。

起初，認為利劍無意，殺人於劍招。

後認為，軟劍無常，意為無招勝有招。

再後便認為重劍無鋒，以絕強之力，鎮壓萬敵。

至後，才知道，所謂劍道，當修無形劍意。

以氣馭劍，方為大道。

而如今才知道。

原來，劍道，乃是劍之道。

自己一心想着超出劍本身，卻不知，違背了劍道的本源。

見魏枯雪陷入冥想，陸霄淡然一笑，準備轉身離開。

然而，才剛轉身，身後便升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劍意。

劍意衝天而起。

陸霄回頭，卻見魏枯雪，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雙眼，眼中劍光閃爍。

“轟！”

天際之上，雷聲轟鳴，天地間，無盡靈氣，如同受到牽引一般，盡數匯聚而來。

魏枯雪的身體，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

匯聚而來的靈氣，盡數灌注入魏枯雪的身體。

魏枯雪原本倒退的修為，也因為這些靈氣的灌入，開始瘋狂增長。

碎涅大圓滿！

問鼎初期！

問鼎大圓滿！

半步破碎虛空！

直到修為問鼎在破碎虛空境界後期才漸漸穩固了下來。

其身上的傷勢，也在靈氣的滋補之下，飛快癒合起來。

“這……這竟是頓悟！”

令狐龍神色驟變。

古時有修者，一念成仙。

大儒孔丘也曾言，朝聞道，夕死可矣。

這便是頓悟。

領悟的，是大道。

梵天也是臉色驟變。

他本以為，哪怕魏枯雪沒死，也元氣大傷。

等陸霄前往昆虛境之時，他們便可以雷霆手段，滅殺魏枯雪。

屆時，華夏便任他們蹂躪了。

卻沒想，魏枯雪居然踏入頓悟之境，實力不僅沒有跌落，反而暴漲。

“多謝陸謫仙指點。”

魏枯雪從頓悟境界脫離出來之後，立即對着陸霄抱拳一拜。

“嗯。”

陸霄點了點頭，手中天罰劍猛然爆發一陣劍光。

“來吧，再戰。”

陸霄身周真元沸騰，眼中滿是戰意。

他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魏枯雪與之前，已經完全不同了。

哪怕修為境界不變，其劍道，早已遠超之前。

魏枯雪抬手一招。

崑崙主峰內，一抹劍光，沖霄而起。

瞬間刺破了層層雲靄。

月光傾灑而下。

那劍光，在月光中輕舞流轉，隨即，穩穩地懸浮在了魏枯雪身前。

一柄古樸的長劍，顯露出形狀。

此劍通體赤紅，寒光逼人，刃如霜雪。

其劍身上，清晰的篆刻着兩個篆字。

“這……竟是……”

令狐龍滿目驚訝，喃喃道。

懸浮在魏枯雪身前的那把劍，乃是華夏十大名劍之一。

是當年，漢高祖劉邦斬蛇起義所用之劍。

其名，赤霄。

乃是十大名劍中的帝道之劍。

“久違了，赤霄。”

魏枯雪一笑，說道。

話音一落，他緩緩伸手，將赤霄劍握住。

下一刻，赤霄劍便驟然爆發出一陣光芒，劍身上，赤霄二字，尤其顯著。

彷彿感受到了對方的劍氣，天罰劍隱隱傳來陣陣波動。

“戰！”

話音一落，二人瞬間化作一道殘影，突襲而出。

“叮！”

一陣金鐵相交聲，驟然響徹天地。

兩人一觸即退。

隨即，又消散在了空中，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不斷在空中交戰。

每一次碰撞，看似平平無奇，但是，在場任何人都知道。

這不是修為境界的交鋒，而是劍道真意的交鋒。

哪怕是以這兩人的境界，稍有疏忽，恐怕就得落到殞命當場的地步。

這一仗，持續了許久。

天上常年密集的雲彩，也在這二人的交鋒下，變得支離破碎。

偌大的昆崙山，這些年，第一次展露如此晴朗的夜空。

此時，遠在華夏鳳城。

東湖莊園，觀潮亭內。

一抹孤單的倩影正坐在桌前飲酒。

正是陳皇妃。

“也不知，這一戰結果如何了……”

她看着遙遠的月，眼底彷彿有化不開的憂傷。

酒，是烈酒。

是一觴柔情。

對於陸霄，從一開始的不屑，到仇恨。

再到震驚。

再到欽慕。

直至現在的為其傾倒。

她陳皇妃，從小就發誓，要做一個像自己父親一樣的人。

強大而堅定。

絕不會為了兒女私情，去放棄追逐強大。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為了一個男人，如此牽腸掛肚。

而自己想要變強的信念，卻僅僅只想追求那個男人的腳步。

哪怕，沒有回應。

“傾城姐姐。”

有聲音，打破了她的思索。

她回頭，來人是愛麗絲。

她身穿一身白色睡袍，在偏冷的夜裡，顯得有些柔弱。

就好像自己第一次見她。

也是這般如小鹿般膽怯。

“愛麗絲妹妹，有事嗎？”

陳皇妃笑着問道。

“沒事。”

愛麗絲搖了搖頭：“我看你在這兒喝了這麼久的酒，便想問問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陳皇妃先是一愣，隨即搖了搖頭，笑道：“沒事，只是想看看這夜晚的湖景。”

“湖景？”

愛麗絲一愣，眼中不解。

“是啊。”

陳皇妃看着微瀾的湖面：“陸霄他也喜歡看這東湖的夜景。”

“以前我不懂，現在，我似乎有些明悟了。”

愛麗絲站在一旁，雖然她不懂陳皇妃話里的意思。

但是，看着陳皇妃蕭索的背影，不由有些心疼。

就好像陸霄在夜裡，看湖景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