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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這位少奶奶中氣十足的樣子,哪裡像個還需要丫鬟攙扶一下的柔弱婦人?

只怕給她個燒火棍,都能打到敵營去呢!

顧綺輕輕按了按太陽穴,忽然覺得如今的自己,大約真算鄉下來的吧。

上輩子自家親戚做思想工作的多,說起話來都是條分縷析的,一番道理講下來,多混不吝的人都能被說到靈魂升華、痛哭流涕、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所以罵街這種事情,顧小姐只在新聞與網上見過。

而這輩子,顧綺第一次近距離圍觀罵街,雙方並不是衣食不繼的人,而是兩個當地極有名望的富戶家的太太、奶奶。

着實顛覆了她的認知呀。

只不過她不知道的是,莫說她了,就是如今圍觀的百姓也被齊少奶奶嚇到了。

要說那劉太太是慣有厲害名聲的,等閑沒人敢惹,而這齊少奶奶雖然娘家婆家也都是商戶,但可是秀才娘子呢!

合著秀才娘子也會是母老虎?

百姓們眼裡見着一個對罵,心裡念着個風流事兒,腦海中還要再琢磨着個秀才的八卦,只覺得這是今年第一熱鬧事兒,就算被嚇到縮脖子,眼中卻依舊冒着興奮的光芒。

而差役們勸不住兩個富戶家的婦人,偏一個年老一個有孕,不能動手,所以只能在旁記得直冒冷汗。

正鬧時,衙門的大門打開了,本地縣令穿着官衣,一邊正着帽子,一邊急匆匆地小跑出來,口中還道:

“劉太太,齊少奶奶,看本官面上,看本官面上了,莫打莫打。”

六涼縣的趙縣令今年四十來歲,留了兩撇整理得很整齊的小鬍子,個子不高,白白的麵皮,肉肉的兩頰,滾滾的肚子,臉上還帶着和稀泥的討饒表情。

見他出來了,劉家太太立刻不吵了,而是緊走兩步過來,指着那齊家少奶奶,咬牙切齒道:

“大人,齊家養女兒不修德行,迷惑我兒離家在前,攀誣我家放火燒山在後,還請大人明察,還我劉家一個公道!”

她抑揚頓挫地說完,竟然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趙縣令慌得臉上的肉都跳了一下,忙道:“太太快起來,你們快扶你家太太起來……”

他話尚未說完,齊家奶奶又換上了方才敲鳴冤鼓時凄凄楚楚的樣子,一手掏帕子擦臉,一手扶着心口,也就地一跪,嚶嚶哭道:

“大人,我齊家雖然是商戶人家,但小姑自小和她哥哥認字讀書,是最嫻靜知禮的人,我那丈夫是大人的學生,大人豈有不知道的?如今劉家和我們家不睦,便趁着我丈夫遊學在外,縱兒害我小姑污她名節,又派人縱火燒山,圖謀我家山地,我那公公婆婆如今病得不起,若不是如此,我一個大着肚子的媳婦子,怎麼會親上衙門來?”

齊少奶奶說著,推開扶她的丫鬟,抱着個大肚子叩頭在地,哭道:

“還請大人為我做主呀!”

二位婦人都是口齒清晰之人,訴冤同時還不忘哭,年長的那個哭得滄桑,年輕的那個哭得婉轉。

只哭得趙縣令額上冒汗,勸得了這個勸不了那個,衣服都濕了一層。

顧綺在心中,輕輕嘆了一聲。

所謂“私奔”二人還沒找到,所謂放火之人沒有下落,但是顯然到了此時,真相對兩家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能不能藉此壓倒了對方,才是重點。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是那背後的黃雀,究竟是誰?

她想着,轉身便想要退出人群。

她的那五感之靈如今太靈了些,根本受不起吵鬧是一回事兒,另一方面是如今六涼縣官面上的人怕都在這兒了,但沒有將自己扔在亂葬崗的那位。

所以留在此地也無用了。

誰知道她剛轉身,還沒走出人群呢,就見不遠處的街角忽然跑出個男子來。

披頭散髮的,衣帶拖在地上,跑到人群之外的時候,他還掉了只鞋。

不過那人卻渾然不覺,只忽然大喊了一聲:

“大人!是我害死了月娘!是我害死了她!”

他的話彷彿有魔力一般,立刻讓滿場哭的喊的說的勸的都噤了聲。

齊家姑娘,閨名月娘。

……

就在眾人愣怔之間,男子已經分開了人群,衝進去撲倒在趙縣令腳邊,不住地磕頭:“大人,是我害了月娘,是我害了月娘……”

齊家少奶奶瞳孔猛縮,身子一歪癱在地上,捏着帕子的手不停抖着,連哭都忘了。

而劉太太看清了來人,當下也慌了,拉着那人的衣袖道:“我的兒,你胡說些什麼?!”

這個人,正是劉四少爺。

不過眼下,瘋癲的劉四少爺已經顧不上身邊說話的人是誰了,只是哭着道:“大人,是我害死了月娘!”

趙縣令一臉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瞧了片刻,方才如夢初醒,忙對周圍差役道:“拿下他!”

差役們一擁而上。

劉太太見狀,當下喊了一聲“我的兒呀!”便背過氣去,癱在丫鬟們的身上。

風流韻事突然染上了血色,這變化讓周圍的百姓連議論都忘了,只有顧綺看着劉四少爺跑來的方向。

就在那個巷子口,有個青衣男子也匆匆跑了過來,因為見劉四少爺跑進了人群,面上焦急之色更甚,又像是下定決心般,用袖子遮臉,站在人群最外面,踮腳張望。

不過顧綺已經看清楚那人的臉了,不覺愣了片刻,抑制不住笑了。

“我說呢,原來是這樣的呀。”她低聲嘀咕了一句。

偏此時,人群又是一陣騷動,有人邊往裡擠邊道:“勞駕各位鄉親讓讓,讓讓。”

一個中等個頭的書生,皮膚不算白皙,長得倒是有股子書卷氣,因着袍子外面系了跟麻帶子,顯得人更消瘦了些,擠進了人群。

顧綺看了那人一眼,便知道這人定然就是齊少爺了,他和齊小姐雖然同父異母,但長得頗有些相像。

本來傻在那兒的齊家少奶奶看見來人,頓時醒了神,可兩條腿卻沒了支撐自己站起來的力氣,只是向齊少爺伸着手,抖着唇道:“相公……小姑她,小姑她……”

話沒說完,人眼前一黑,就昏倒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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