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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離得遠,不過以顧綺那極好的視力,依舊將陳捕頭層層疊疊的多年憨厚老皺紋之下,藏着的陰鬱與算計,看得清清楚楚。.org雅文吧

尤其是他看向張桐背影的眼神,宛如盯着獵物的猛獸,似乎隨時都要將他撲倒、撕碎。

一旁的告示牌上,樓氏姐妹的畫像高懸,畫得絲毫不像,嘴都是歪的,但嶄新得很。

不像呀。

顧綺心中冷笑,面上卻如常,只坐在車邊,籠着手爐,遠遠地喊了一聲:“桐哥兒,老遠便聽見你的聲音了。”

聽見她喊聲的瞬間,陳捕頭臉上的陰鬱頓時全消,取而代之的諂媚笑意,而張桐見是她,忙笑着跳下桌子,跑過來拱手道:

“大人可算回來了,大人和平姑娘路上辛苦,大人新年吉祥,大人若再不回來,衙門的事情,怕是周師爺便要親自去請大人回來了。”

說罷,還從安兒手中接過韁繩,牽着車往前慢走。

依舊是極伶俐的口齒,不過顧綺卻能看出來他對着自己的事情,顯然鬆了一口氣,不覺笑了。

縱然張桐也算得聰明膽大的,被方才陳捕頭那眼神盯的,也是心裡突突的。

“好巧的嘴,放心,壓歲銀子少不了你的,”顧綺笑着,又道,“衙門裡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樓氏姐妹殺人嗎?都通緝上了,還能有什麼事兒?”

“大人竟不知嗎?”張桐當下停了馬車,回過頭,瞪大了眼睛,滿面八卦,語氣誇張,扯着嗓子生怕周圍人聽不見似地喊道,“你道那樓氏是誰?就是梁縣丞的外室呀!臘月里家裡失了竊的那個。”

馬車正當正停在城門口,這喊得也是大聲了些,別說城門上的軍士們,連避着縣令老爺進出城的縣民們,都放慢了腳步,豎起了耳朵。雅文言情.org

樓氏殺人已算當地奇案,只是許多人尚不知道樓氏的身份,如今忽得聽得還牽扯上了縣丞,哪裡能不好奇?

陳捕頭不想他在城門上就議論起了案子,佝僂着的腰閃了一下,差點兒對摺。

“喲吼?!”顧綺極給自家小廝面子,當下一雙風流玲瓏的桃花眼,瞪到了恰到好處的大小,極不開心地轉向對陳升,“竟然是那女子嗎?你們如何不告訴我?”

抱怨的語氣,演得真真兒的。

陳捕頭好容易把腰佝僂回了原為,倒是沒多懷疑。

盜案發生的時候,樓氏因着被梁縣丞的太太打上門,形容很是狼狽,而那院子本就是梁縣丞置辦的,算是苦主,所以彼時,顧綺的確沒見過樓氏。

況且此地姓樓的總有四五家了,想不到也是常理。

豈料,顧綺剛抱怨完陳升,便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轉而對立在旁邊憨笑的陳捕頭道:

“陳捕頭,不是本縣多事,實在是你這兒子,着實不如你甚多呀,如此辦事,是要被人捏住把柄的。”

這話她說得語重心長,“把柄”二字更是意猶未盡,說得陳捕頭忠厚老實的表情險些沒掛住,只覺得話裡有話。

不過,他還是將腰彎得更低,笑容可掬得又擠出了好幾條褶子,略顯卑微道:“縣尊大人教訓得是,小子今後,還要大人多多提點才是。”

說著,他還自側踹了陳升一腳,數落道:“沒用的東西,要你同大人出去,便是要你伶俐些,你就是這麼做事的?”

亦是話中有話。

陳升不敢辯解,忙訕訕道:“大人恕罪,是小的疏忽了,當時事發突然,況且於那盜案里樓氏實是苦主,所以小的們才沒說。”

如果可能,他們希望顧綺一輩子都不知道這麼一節,一輩子別和樓氏打交道才是。

“罷了罷了,”顧綺勾着唇笑着,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還勸陳捕頭道,“兒子不會做事,老子慢慢教就好,不必動怒。既然事涉梁縣丞,他又如何說?”

這話問完,還沒等陳捕頭圓說,張桐再次誇張地一拍巴掌,宛如說書的一樣,興奮道:

“梁縣丞這才有趣呢,大人猜怎樣?那梁縣丞,也好多天不見蹤影了!”

“神馬!”顧綺震驚得連嘴都飄了,以至於開口之後發音都變現代了,大着舌頭問,“梁縣丞不是與他太太回娘家去了嗎?怎麼又成了不見蹤影?”

發音很是僵硬,語氣都在顫抖,完美。

顧綺在內心深處給自己的演技點了贊。

張桐全然是年輕人遇上大熱鬧後的興奮,不像是在說案子,還真像是在說八卦:“大人記得對,我們都當他往那岳家去了,豈料昨兒梁太太回來了,才曉得梁縣丞根本沒去岳家,他竟然不知所蹤了。”

而周遭的百姓耳朵豎得更長了,聽到“不知所蹤”四個字,好些人倒吸了一口氣,更有那心思活泛的,已經腦補出了整出故事。

而陳升在側,表情更是難看。

梁縣丞在平湖鄉出現的時候,可還教導自己好生做事呢,眼下又是為什麼?難道真的是如自己所想,他臨時變卦起意,帶着樓氏姐妹私奔跑了?

陳升一腦門子漿糊,當下也忘了遮掩,便拿眼睛拚命看着親爹,不過他親爹卻壓根兒不看他,而是只看着顧綺。

面色如常。

他從沒在意過只是活潑些的張桐,但如今,卻真的很在意顧綺了。

演得太過,就不像了。

而眼前這位縣尊,演得,太過明顯,簡直是恨不能讓他看出來。

倒是顧綺,抱着手爐在車上時而皺眉,時而撇嘴,時而臉色有又暗了下來,最後呵呵冷笑兩聲,對陳捕頭道:

“想不到咱們這位縣丞喲,不但是個痴情人,還是個狠人。”

語帶戲謔,更是連遮掩都不屑了。

陳捕頭忽然覺得,大約從眼前這位林縣令初到海鹽縣的時候,他就,真的小看了她。

她方才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態度,彷彿都在說:

我知道一些你不希望我知道的事情,而且,不怕你知道我知道。

而你,打算怎麼辦呢?

陳捕頭,確實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林昭”與翁縣令不同,他是探花郎,是陛下還念着的人,他來海鹽縣已值得人玩味,若死在海鹽縣,那更是通了天。

此事,還不能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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