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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姐姐面對家中小妹的口吻。

顧綺覺得心中熨帖,便笑道:“你瞧,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平姐姐接下來打算去哪兒?”

平七葉覺她問得奇怪:“自然是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忘了?我是你贖回來的人,自然要跟着你。”

顧綺身子一側歪,差點兒掉下馬車。

“呵呵,平姐姐別鬧。”她乾笑道,“我要往南面去的,山高路遠,姐姐還是……”

“誰同你鬧了?”平七葉白了她一眼,轉身自馬車邊上取過藥箱來,走過來坐在了她的馬車上,語氣執拗,“你的身體不好,脈象古怪,我必要跟着你,將你的怪病治好才行,你別想趕走我。”

顧綺側頭看着她,甚是無奈地指着幺兒道:“他是……”

他是你弟弟,如今跟着謝霽,你不該也跟着嗎?

“我知道了,哭也哭過了,認也認過了。”平七葉平靜地打斷她,“都大了,各有各的前程。”

幺兒畢竟是不全之人,跟着謝霽還能掙出個未來,真到了民間,便只剩被人欺負的份兒了。

幺兒對着顧綺綻放了一個屬於小孩子的,沒心沒肺的笑容,和託付了姐姐的下半生似的。

顧綺腦殼兒又開始疼了。

弟弟,請不要用這種看姐夫的表情看着我!我不可能是你姐夫的!

“南疆很遠的……”顧綺還想掙扎,豈料對面車上的帘子掀開,謝霽的臉出現在了她的視線內。

“賢弟若是要往南疆去,可是走岔路了,該在前面的那個路口往南走的。”

賢弟二字叫得還是那般順口,沒有半點兒揶揄的意思。

顧綺心虛地瞥了平七葉一眼。

平七葉則暗中對她使了個眼色。

顧綺讀懂了她的意思。

合著謝兄……還不知道呢?!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不然一旦被他猜到自己可能也姓上官,就麻煩了。

謝霽支在車窗上,笑道:“我知道賢弟的顧慮,但既然同路,便相互照顧一二吧,就算入京裝着不認識,至少這之前,我能給你說說京中事情,也免得你兩眼一抹黑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再或得罪了人,糾纏於細節,更不美了。”

顧綺知道他的善意,是真拿自己當了朋友才會如此,心中一軟,覺得自己再拒絕就矯情了。

這念頭一轉,她本想與他寒暄兩句,不過等仔細看清了謝霽的臉,當下沒忍住,皺了眉頭道:

“謝兄怎麼瘦成這樣了?”

本就不大的巴掌臉,原先兩頰稍微有點兒肉肉的,帶得五官都顯得溫和與文秀之氣,而如今則瘦成了細瓜子兒臉,臉上的肉都熬沒了,面部的線條更流暢些,削了那點子秀氣,喜怒哀樂斂在眼睛之中,映着天地,倒像是個能擔事兒的男人了。

但是沒黑,還是那麼白白凈凈的。

嚶,更好看了點兒,顧綺在心中評斷着,就是不能再瘦了,再瘦就寡相了,現在這樣剛剛好。

上輩子評論明星習慣了,今生看見好看的男男女女總忍不住。

她當然不敢讓人知道這點兒惡趣味,畢竟如今拿人當戲子評論算罵人。

不過正直到男女都沒分清的謝霽,哪兒能猜到顧賢弟內心實話,只當她是關懷自己,認真道:“無妨,平姑娘給我診斷過了,健康得很。”

他說著,也打量了她一番:“賢弟也清減了,海水刺骨,讓平姑娘給你看看吧,免得落下病就不好了。”

呃,死而復生一次,算大病痊癒嗎?顧綺心中想着,口中道,“謝兄放心吧,我很好,謝兄只和幺兒一路嗎?”

“嗯,文正他們走的是水路,先行回京。”謝霽笑道,“我沒有告訴他們你可能會走這一路進京,所以你不必擔心,他們都知機得很,將來在京中真遇見了,他們也懂見面不識的。”

說著,他又取出了兩--

張紙,讓幺兒給她。

“這是張桐和芝麻的身契,如此他們就算你的人了,我讓他們先去京城,給你租個屋子,你若是覺得合適,留他們跑個腿吧,若還不放心,放良就是。”

說得坦蕩,想得周到。

她接過兩張紙,在袖中收好,拱手道:“謝兄替我想到了這種程度,我還怎能推拒呢?一路吧,我給你做個伴。”

謝霽高興了,忙又隔空丟了個荷包給她。

“答應了你的,只這麼多了。”

顧綺接住了,打開看時,竟然是四千兩的銀票。

“這是……”

“我從樓氏家偷來的東西呀,”謝霽很是得意,“你忘了?說好了咱們對分的。”

還是那個傻白甜呀。

顧綺突然有些後悔同行了。

不過拿到手裡的錢,送回去是不能夠的,永遠不能夠的。

她沒有問樓氏姐妹、鄭娘子還有那島上許多人怎樣了,因為她知道,謝霽會將人妥善安排。

她只關心兩個人。

但還沒等她問,平七葉已經將封信遞給了她。

“周姐姐往虔城去了。”她笑說。

顧綺接過信來,打開時,是周慶娘的字。

“此去一別,願卿心想事成,平安喜樂。”

“周姐姐說了,那聲謝,她定要留着,下次見面時再說。”平七葉湊在她耳邊,小聲道。

顧綺最後的那點兒擔心也放下了。

她合上信貼身放好,長舒一口氣:“好了,往京城去吧!”

……

與此同時,嘉興府薛辰生的書房裡,薛少爺的眉毛擰成了八股,盯着安兒的聾啞弟弟。

少年郎純真的表情,正看着他,縱然住的地方換了,亦全然不懂發生了什麼。

就是個傻子嘛!

但比蘇易安可愛多了,和年畫娃娃似的。

“把他丟給我,你呢?”薛辰生遞給他塊糕,抬頭問安兒。

安兒背着個包袱——其實裡面也沒有什麼東西,不過十餘兩銀子與幾件衣服而已。

蘇十九死了,蘇家被抄了,但由於他早就是個死人了,再有謝霽與文正幫忙,他們兄弟得以全身而退。

“去京城。”他平和答應,還是那懶得理人的態度,“大人可能去了京城。”

“嘖嘖,”薛辰生弔兒郎當往椅上一躺,“我說蘇易安……”

他話音剛落,安兒就用極難看的表情瞪着他。

“哦,易安呀,”他急忙改口,“如今你的仇也算報了,守着弟弟過就是了,何必再去找她呢?”

“……給自己找些事情做罷了。”

說罷,他邁步就要往外走。

“喂。”薛辰生叫了他一聲。

安兒回過頭,薛辰生扔給了他一個荷包。

“分你的那份,我留了一半,算替你養這小子的花費。”他笑道。

荷包輕飄飄的,顯然裝着的都是銀票。

安兒沒有打開,只點了點頭,邁步出了書房

薛辰生繼續仰倒在躺椅上,哼着小調。

旁邊的丫頭見狀,大着膽子道:“少爺,你不跟着去嗎?”

薛辰生瞥了她一眼,嚇得小丫頭一哆嗦,不敢再多話。

他摸索着腰間荷包上的花紋。

假林昭去沒去京城他不知道,但平七葉是跟着謝霽往京城去了的。

“等娘的壽辰過了的吧,我也往京城去,見識見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