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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朝的都察院如顧綺前世所知的那些,設有左右都御使、左右副都御使、左右僉都御使、並各種監察御史,還有各種繁多的要員小吏,品級各層,是個極大的部門。

而掛靠其下的巡城御史亦有許多人,分內外城巡邏,內外城又按着正北正南的街道,分東南西北中五處,每一處都分派六名巡城御史,每人帶着四個差役為一班,分白天和晚上,輪着倒班,每年各處輪換一次,每五年巡城御史便要換一批人,以防止這些人做大,鬧出黑白勾結之類的事情。

而都察院則在內城西側的長巷裡,高門掩着重檐樓宇,帶着莊重與神秘。

如今是卯時初刻,門吏打着瞌睡,如往常一樣開了正門,而後趁着早上暑熱不重,坐在台階上納涼。

而張老三作為在都察院供職二十多年的雜使,則扛着掃帚出門,開始洒掃門前,力求能圖左都御使大人下朝之後,心情好些。

夏朝的朝會分大小朝會,大朝會十日一次,夠得上品級的京官都要參加,而小朝會則是兩日一次,只從二品以上官員參加。

今天是小朝會,正二品的左右都御史本都要參加,但右都御史因父親病重告假侍疾,是以這幾天院中只有左都御史在。

不過衙役們都知道的,昨晚上左都御史簡大人是被急招入宮,據說是因為這昌敬王的事情。

而據傳話的太監提醒,陛下心情不太愉快。

陛下心情不愉快,上官心情必定也不愉快,那他們這些小吏更要當心,免得當了炮灰,就不好了。

是以,張老三更加抖擻精神,邊賣力掃地,邊與門子議論新任的幾個巡街御史。

忽得南面巷口傳來了馬車不緊不慢的行駛聲音,最終停在了都察院門口。

張老三掃地的手停了下來,撐着大掃把和門子看時,卻是匹棗紅高頭駿馬,拉着個花梨木車子,駕車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模樣俊秀,還帶着股跳脫的孩子氣。

只見少年郎跳下車,又放下腳凳,對車內道:“大人,到了。”

大人?誰呀?這麼早?

嘖嘖,還有這麼好的車……

與張老三同有此問的,是個的青年人,二十三歲的年紀,長身玉立,着青色曳撒——正是巡城御史的制式——臉上是徹夜未眠的疲乏,但俊郎大氣的眉眼之間,還洋溢着屬於年輕人的意氣風發。

因為乍見個馬車停在那兒,他的呵欠也打了一半停在那兒,好奇地看着,心中卻有些可惜了。

此等好馬,拉車可惜了。

他正想着,就見車簾自內掀開,一個同樣是青色曳撒,背了個小包袱的人,從車上跳了下來。

同僚?青年人想着,邊想把剩下一半的呵欠打完,邊將眼睛落在了那人的臉上。

只一眼,便張大了嘴巴呆住,連打呵欠這事兒都忘了。

而不管是掃地的張老三、納涼的門子還是跟着青年人回來的四個差役,都是同樣的獃滯。

這人長得,也太過奪目了!

眉眼的每一分,都張揚得恰到好處;精緻的鼻子,自山根兒到鼻尖,近乎完美地一氣呵成;唇角天生的笑意並眼底一點硃砂,漂亮得能奪太陽之光輝。

所有人的腦海里,都冒出了一個名字:顧綺。--

他們這幾天雖然總聽這名字,如今頭遭見傳聞中的她,便明白了別人的評論——

京城裡,來了個神仙般的人物。

確是神仙了!

而捲起的車簾下,也是兩個女子,一個是俏生生的一團孩子氣,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另一個半邊臉的美艷,半邊臉的可怖,讓人又怕又惋惜。

青年人只看了一眼兩個姑娘,又去看顧綺。

那臉,那腰,那腿,那胸……嘖嘖,同樣的衣服,穿她身上怎麼就不像六品官衣,比一品大員還好的緋紅還好看呢?

想他也是被人誇好看長大了,結果今天見了這位,立時被比下去了。

比丑了不要緊,被比俗了才鬱悶。

青年人揉了揉因卡着呵欠而酸了的腮幫子,正要去打招呼,忽然怔住了。

呃?胸?

他為什麼會注意個男人的胸?!呃……盯着同僚的胸看是不是不太好?

不太對呀……

而此刻,顧綺對車內笑說:

“你們安心吧,我是在都察院當差,又不是鬼門關當無常鬼。”

後面那三個字,她是壓低了些聲音說的。

平七葉立刻呸了三聲:“說什麼呢?怪不吉利的。只還是那句囑咐你:我知你俠義心腸,可當差不自由,今日之後你遇到事情還要婉轉些,免得被人抓了把柄,就不好了。”

她說一句,顧綺應一句,反過來又叮囑道:“治病救人要緊,姐姐也要注意些自己的身子。”

“嗯,我曉得。”

而旁邊的芝麻忙也道:“別吃外面的東西,不幹凈,吃我給你備下的點心乾糧,等你當差回來,我還做頓好的犒勞你,好不好?”

“是,你放心吧,有你在,我才不在外面吃呢。哪兒有你做得細心又好吃了?”

芝麻立刻高興了起來。

眾人互相叮囑完,顧綺讓張桐好生送她們回去,自己則轉身,剛好就看見門外幾個還愣在那兒的男人。

而其中還有個人,穿着和自己的官衣,年紀也不大,長得雖然不錯,但是眼神有些直愣,看起來和傻子似的。

她忙拱手作揖道:“見過這位同僚,不知如何稱呼?”

青年人這才醒過神來,急忙回禮道:“我叫賀松壽,松壽已高猶綠髮的松壽,你就是顧綺吧?。”

他說著,人已經一個箭步衝到她身邊,猛地一搭她的肩膀,壓低了聲音貼在她耳邊道:

“說起來我能做這巡城御史,還多虧顧兄弟呢,要不是你把郡主扔下樓……嘿嘿,是吧?哥哥我也補不上這缺,為了這個,我得請你喝頓方是。”

顧綺眉毛輕挑,垂目去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

倒的確就是自來熟的一搭,沒有什麼多餘零碎的動作。

別此人……真實個傻子吧?

而賀松壽邊搭着她的肩膀往裡面去,邊瞧着她的側臉,眼神自然沒錯過她的耳洞,心中更是瞭然。

喲,大夏朝頭一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