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少年的眼睛帶着秋水,略微有些紅腫,二人眼睛對上的時候,顧綺彷彿抓住了天大的把柄一般,指着他道:

“你瞧,你說你不看的,你還看!”

無理取鬧地更似孩子一般。

謝霽咬着唇,不服氣地瞪着她,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

“就看。”

兩個人平時客客氣氣的人,到此時反而都不肯讓步了,大眼對大眼瞪了半天,雙雙一起破涕為笑。

謝霽這才揉揉鼻子,抱着胳膊起身挪坐在她身邊,問道:“心情好些了嗎?”

顧綺擦了擦眼睛,也不管自己那一臉妝哭花成了什麼樣子,只點頭道:“嗯,哭出來,心情果然好多了,多謝謝兄了。”

哭過了也笑了,心情自然就都好了很多。

她說著,扳過他的身子看他的胳膊,見他已經簡單處理地差不多,但還是不太放心,又道:“咱們回去吧,讓平兒瞧瞧,怕他們的刀上有點兒別的什麼。”

謝霽搖搖頭:“放心吧,也沒傷了骨頭,就是在皮肉上對穿,黑鴉軍的金創葯很好用的。咱們在這兒坐着。約莫着陸總將進宮了,其他人都回京了,父皇緊着她的時候,你再回去便安穩了,到明兒請假,就說救我二人受傷了,病了,在靈乩巷待兩天,他們就奈何不了你了。”

顧綺知道他是因為太后的事情,替她想法子過關,心中感激,點頭道:“好,我聽你的,就這麼著。”

兩個人並肩坐着,謝霽給她說折柳亭的來歷,說再往前去,過了長城的大漠風光,顧綺聽着,偶爾問些問題,兩個人似乎很默契地沒有提賞荷會,沒有提上官家的諸事,沒有提鴛鴦姐妹。

就這一刻,他倆都想將那些事情遺忘,抱着安逸一時的念頭。

六月的夏風穿過這涼亭的時候,顧綺嘟囔了一句:“這兒有些冷了。”

謝霽聽見,又找了風吹來的方向坐着,擋了擋:“你這裙子我瞧着都是夾的,還冷?”

“嗯,本來帶了手爐來,去見太后的時候不好帶着,就給了袁四姑娘。”顧綺說著,歪頭看他,“那殺手的火槍,就是宋家丟的東西?”

謝霽點點頭,從懷中將火槍取了出來,遞給她。

帶着深深的胡人風格,只是槍體雕花是龍紋的,還有些大夏色彩。

聽見陸總將的唿哨聲時,謝霽就已經將槍藏了起來。

刺客只是單純的刺客,謝霽不會給他們半點兒機會,栽贓在宋家身上。

宋家只是出了內賊,丟了東西而已,追回來就罷。

顧綺撫摸着槍身,拿起來比量了一下,還在謝霽的矚目之下,拆開來瞧了瞧。

“我趕到的時候,這東西開了一槍。”顧綺又比量了一會兒,道,“打出來東西不是火藥,而是個小鐵丸。”

謝霽嘆氣道:“是呀,可是打出去了,如何找呢?只能希望陸總將看不見了。”

顧綺看他暗暗發愁的樣子,從荷包里將之前放進去的東西取了出來,掌心托着,伸在他的眼前,笑得有些得意。

正是那個小鐵丸,仔細看,其上還有宋家的紋飾。

“我防着呢,”她笑道,“謝芊今兒對袁四姑娘說的那些話很明顯。”

謝霽怔怔地看着她掌心中的東西,又看看她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好半天才醒過神來,也跟着笑了,將鐵彈丸拿回收好:

“我剛才還以為你太專註她了,沒想到哈哈,有你在,真的很好。”

“那是,”顧綺眉飛色舞的,一掃之前哭泣時頹唐的樣子,又是個眼睛也會笑的顧大人,“我是誰?我是你顧賢弟嘛。”

這次,輪到謝霽白了她一眼,癟嘴道:“你不是顧賢弟,你要是顧賢弟,我就能這樣子”他說著,虛做了個搭肩的姿勢,沒有碰到就放下了手,有點兒遺憾,“還可以抵足秉燭夜談,通宵達旦,和顧賢妹可就不行了,差個男女,差了好多呢。”

顧綺瞧他遺憾至極的樣子,沒忍住,當下笑仰頭哈哈笑了出來,因為笑得太囂張了,所以扯到了胳膊上的傷,變成了又哭又笑,捂着胳膊直哎喲。

如此認認真真說話時候的謝霽,特別有趣。

“你笑什麼?我說得不對嗎?”謝霽抗議道。

顧綺立刻斂容點頭:“是是是,謝兄說得很對,是我一開始就不該瞞着你,行了吧?可是就算我還是顧賢弟的時候,咱們也沒抵足而談通宵達旦呀?”

謝霽仰着脖子想了想,瞄了顧綺一眼,忽得耳朵有些紅,惋惜道:“嗯,可惜了。”

“想什麼呢你?”顧綺推了他一下,又問,“說正經的,這個火槍是宋家做的?瞧着是胡人慣愛的顏色式樣。”

“是宋家改的,”謝霽說道,“你瞧這個槍現在裝的是鐵球,但是宋大人說了,這槍是兩用了,怎樣調整之後,便能再用火藥了。”

顧綺嘆道:“知道宋家習的墨家機關之術,卻不想在這種火器之上,也是極有造詣的。”

謝霽點點頭,看她道:“父皇早就想過將軍中的刀劍都改成火器,不過火器一物金貴,又不好控制,所以先鎮南侯想過要改進,卻只有個想法,還沒等實現,先侯爺就大約是去年吧,有歐羅巴的胡商,帶來了類似這樣的東西進獻,雖然與先鎮南侯想的不是很一樣,道理卻是類似,所以父皇一見,便把那東西給了宋約,要他拆了研究。而這把就是宋約研究後的結果,卻被人偷了,要拿來殺死上官綺。”

“蓬萊鄉,”顧綺聽他說罷,感慨道,“誰能料到,謝芊和呂箬二人,都是蓬萊鄉的人呢?要不是宋家查在了信陽郡王府上,咱們真未必能想明白。”

謝霽沒立刻應聲,而是瞧着她。

顧綺覺得他的眼神意味深長的,想了想,恍然大悟。

“信陽郡王是被冤枉的!”她道,“東西不是他偷的,但謝芊希望別人以為是信陽郡王偷了宋家的東西,這樣子事發之後,宋家有錯,信陽郡王背鍋。所以只有謝芊是蓬萊鄉的人,她與呂箬關係雖好,但實際上對他根本就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