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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綺說得極輕鬆,雖然不舒服,卻做出個不疾不徐,娓娓道來的樣子,還帶了些小委屈:

“謝兄你想,我幾時騙過你嘛,我真的不會死。”

她謝兄苦笑一聲,俯身撿起了那支小箭,低聲道:“從認識我那天起,你就一直在騙我,顧賢弟。”

呃……好像也是吼,但她不會承認的。

“哪有總騙你?明明是你沒看出來的……”顧綺自己說得都沒底氣了,便換了個笑嘻嘻的模樣,“所以謝兄不必難過的,我不會死,也不想死,只是我慣於一人,不想讓人替我擔心,等我好了,還要揪出害我至此的人呢。”

謝霽握着小箭,沒說話,而是回身上了屋頂,將柯健行掉落的弩拿了下來。

他不答應,顧綺就有些急切,瞧着他道:“好不好?好不好嘛?尤其別告訴我家裡的那幾個,還有個孕婦呢。”

謝霽沉默着坐在馬車前,握好韁繩的時候,忽然回頭問:

“下毒的,是蓬萊鄉?還是上官仲?”

“……”顧綺知道這話出口,便是他信了自己,卻沒想到他倒能順着那話的意思,在腦海中補全了一整套的大戲。

“唉,謝兄知道我的事情,又何必再問呢?”她忙順桿兒爬,模稜兩可地含混道。

“這次,真的沒騙我?”

“沒騙你,他們討厭極了我,我也討厭極了他們,所以我定要比他們活得久,氣死他們才是。”顧綺笑說,只是笑得已經沒了力氣。

謝霽勉強跟着笑了笑:“你且坐着吧,我知道你想什麼,你若還能支持,我帶你去抓了謝芊,如何?”

“哎?”顧綺怔了一下,“不用先審了那姓柯的嗎?”

“不必,”謝霽說著,指着他放在車角的弩箭,道,“憑這東西,別說我抓她,直接殺了她,父皇也不會說什麼。”

顧綺皺了下眉頭,嘟囔道:“別說這話,都不像你了,我真的沒事兒,你別讓太后有機會磨牙。”

謝霽如今最不想聽的,就是顧綺關心別人。

誰都不行,自己也不行。

他寧願她喊疼,抱怨,不高興,生氣亂七八糟的事情,亂七八糟的人,害她至此。

想着,他略有些生氣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天天擔心別人,你倒是顧顧自己。”

顧綺“切”了一聲,靠在車壁上,真的不說話了。

一個不愛想為什麼會生氣她的態度,另一個不愛想為什麼自己會高興他的態度,都不說話,倒和吵架了一樣。

謝霽駕車出了巷子口,迎面看見一隊黑鴉軍過來,穿的都是黑色的長衣,唯有穿青色曳撒的賀松壽,瞧着特殊。

“那邊清理乾淨了?”

“是,鑾駕已經回宮,諸事安泰,末將等來護送三公子回去。”為首的軍士道。

他們說話的當口,賀松壽已經過來打開了帘子,關切道:

“妹妹還好?聽那邊說你受傷了?”

“小傷,放心,死不了的。”顧綺笑說,見他衣上也沾着血污,便問,“賀兄可傷到了?”

“划了道口子,那武器有些古怪,起先沒躲開,”賀松壽看着她蒼白的臉色,“你這可不像是還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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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顧綺還要再說什麼,謝霽已經拍了下賀松壽的肩膀,又對那幾個人道:“你們鴦大人呢?找了她來,和我拿人去。”

賀松壽回頭瞧他:“抓誰呀?”

“謝芊。”

“哈?!”

……

謝霽駕車,帶着一堆人往琳琅郡主府去的時候,車內的顧綺到底沒忍住,將帘子掀開個小角,問道:

“謝兄,那弩箭到底有什麼玄機?有琳琅郡主府的印記?”

謝霽專心駕車,走得慢些,但很平穩,生怕顛了她一樣,也不回頭,只道:

“這支弩箭是福王的遺物,天下獨一份的,所以她逃不脫。”

原來是這樣。

顧綺放心下來,疲累地垂下手,看着帘子輕輕搖擺:“你走得快些吧,當心他們殺人滅口。”

“不會的,”謝霽道,“她用了這支弩箭殺人,為的定就是讓人發現,所以肯定會活得好好的,只能我們去抓。”

“也是,”顧綺贊同了一聲,又囑咐道,“那等下見了她,不管她說什麼怪話,你千萬別動氣,好容易有個知道蓬萊鄉行事模式的活人,得聽聽為什麼。”

“……好。”

“哎你說,他們是為什麼呢?”顧綺怪道,“柯健行官宦人家出身,為了個郡主,就能這麼蠢了?一家子的命,都葬送在他手裡了。”

“因為他本來就蠢。”謝霽聽見這名字就生氣,漠然道。

“那謝芊呢?郡主之尊,好好活着不好嗎?圖什麼呢?”顧綺以指尖輕輕摩挲着木頭的紋路,又問。

“……都這時候,你還想這些做什麼?”

“我們這一局,也不算虧嘛,”顧綺笑說,“我就是有些不高興,想不通文正和初一的事情。”

謝霽沒接這話,只覺心中更悶。

明明虧大了。

因那樣一人送了命。

之前她發狠的時候,說過一命換一命,豈料還真的一語成讖。

顧綺見他不想說話,想必還在鬱悶自己的事情,奈何外面人多,賀松壽又支着耳朵聽,時不時還要關切兩句。

他這人看着大而化之,實則心中明鏡一樣,早都覺得顧綺古怪了。

就在這時,鴦兒已經又帶了兩隊人馬趕來,跟在車旁道:

“三公子,柯健行已經入了大牢,柯家被圍了,只等陛下之命。”

“知道了,那邊不重要,”前面就是琳琅郡主府了,謝霽以馬鞭一指前面,對鴦兒道,“我如今庶民之身,這裡還要請鴦大人主持。”

鴦兒如今聽見“琳琅”二字,都會想起昏迷不醒的文正,巴不得一聲道:“是。”

說罷,取出令牌對那隊軍士道:

“琳琅郡主謝芊事涉謀逆,黑鴉軍奉帝命行事,圍府抓人,主犯之外其餘人等,死活不論。”

“是!”眾人聽命,立刻將琳琅郡主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附近有百姓見了,慌忙跑開,只站在遠處眺望,不知發生了什麼。

“砸門。”鴦兒輕啟丹唇,吐出這兩個字來。